酒精这个东西有时候会让人兴奋,而有时候却会放大一个人的悲伤。 他站在我面前,眼若星辰,借助白月光的冷凝望着我,问:“堕落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故事的人,另一种是有钱人,你是哪一种?” 他的问题让我哑口无言,我望着他,直言说:“和你一样,寂寞的人。” 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莹亮的灯火从酒吧里透出来打在他侧身,虽照不清脸上的每个细胞,但是他离我很近,当我说出“寂寞”两个字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眼中的光芒抖颤了下,像是被触碰到了不愿被侵犯的角落,他不作声,只是目光幽幽望向我,夜色朦胧,灯光微弱,空气变得浑浊起来。 他突然,上前,吻住了我。 清浅的气息打在脸颊,我并没有被他毫无预兆的吻吓得神志不清,而是在第一时间奋力去推开他,却不够力气,我只好抬起右脚往他的小腿上踹过去,他终于吃痛地放开我抱着小腿后退了一步。 我是那么慌乱,推开他以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了沙滩上,泪流满面。 他蹲在我旁边,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我不理会。 海浪打来,他一把将我及时拉起,所以只湿了一片裙角。 “你不寂寞,只是自暴自弃。”他语气清淡,像朋友给予你真诚的忠告。 虽然被眼前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吻了,出乎意料的是,我对他并不反感,相反地,我总在他面前流露出心底的小落寞,抬眸问他:“我想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这样也不是寂寞吗?” 他像是看透生命的人,说着一番让我幡然醒悟的话,他说:“谁都不是圣人,谁都会迷茫,但是你需要适时放纵及时醒来继续前进,累的时候可以选择换种生活方式,也许会发现人生还是很美好。” 那一晚,他的这句话在我心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在我迷惘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今晚他开导我的话。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说:“寂寞小宇宙,我叫陈可琪,刚才喝酒的事谢谢你啊。” 他皱了皱眉问:“‘寂寞小宇宙’是在叫我吗?” 我笑,点了点头。 他虽觉得这个名字配不上他的光辉形象,但没有表示出反感,后来他陪我在沙滩上逛了一会。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到酒吧旁边的长廊处,他说:“走,送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陌生地方瞎晃不安全。” 我没有拒绝。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随手从草丛里抓起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 这样的举动,倒真是让我诧异了一下,他看出我的迟疑后,开玩笑说:“自行车多好啊,若我非礼你的话你还可以大声呼叫,或者跳车逃跑。” 他的话把我逗笑,我乖乖坐上后座,抓紧他敞开的蓝色格子衬衫,其实,半夜的博鳌,挺冷的。 下车时,我朝他摇摇手,说了声谢谢,回到房间,冲进浴室,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早醒来,头痛欲裂,大概是酒后吹了海风的缘故,想起昨晚的记忆,总觉得有些飘忽不定,昨晚上演的那场闹剧,寂寞小宇宙的英雄救美,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 苏菲大概是十点钟给我打来电话的。 苏菲电话响起的时候,恰好房门的门铃同时响起,我的第一反应是苏菲回来了。 我边冲门口走去边往在手机上摁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同时门刚好被我打开。 只听见苏菲在电话里一声尖喊:“李大海来博鳌了。” 苏菲的声音吓得我手一抖,手机滑落在地,但为时已晚,我茫然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李大海,屏住了呼吸,李大海就这样弹簧球一样弹到我面前,身后还跟着那位花枝招展的狐狸精,对我猛眨眼。 这又是哪出戏啊?这一大早给不给人活了? 李大海春风得意地搂着狐狸精靠在我的房门上,说着风凉话:“琪琪,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很担心你会不会伤心过度想不开。” 想不开? 我回了他一句:“呵呵,你也太自以为事了吧?” 顺手把门一甩,却被李大海用脚抵住了。 他不折不饶问:“怎么?房间就你一个人啊?出来旅游多寂寞啊?怎么说也得找个男人陶冶下情操。” 果然很李大海。 我再敞开门,往他身边的狐狸精瞟了两眼,冷笑:“是啊,别在我眼前碍眼了,赶紧找地方陶冶情操去吧,别老在大庭广众之下伤风败俗。” 李大海的脚依旧抵在门框处,见他没有退让的意思,我做了个踢脚的动作,他见状,两脚一缩,双手往□□一捂,门分秒不差被我甩上了。 我记得李大海追我的时候,对我说:“琪琪,我很久没有遇上一个像你这样让我心跳加速的女孩了,当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甚至连筷子都不会使用了,脑海中只想着怎么样才能与你多说一句话,怎么样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你知道吗?第一次别过以后,我的脑海中出现的全都是你,我一度以为我是不是生病了,你能明白我对你是真的喜欢吗?甚至可以说,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爱上了你,我的世界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像你这般让我心动的女孩了。” 多么富丽堂皇、掏心掏肺的情话,感情经不起诱惑,不值得缅怀?说到底,我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傻叉,两句甜言蜜语就让我神志不清,真假不分。 李大海突然的出现,要说不感伤一定是假的,关上门以后,我坐在阳台的摇椅上发呆,想起一些零零散散的往事,有很远之前的,有近段时间的,又想起昨晚寂寞小宇宙的话,他说,你不寂寞,只是自暴自弃。是的,我不寂寞,却自暴自弃了,我不明白,我的爱情为什么会有雷同的结果,当时青春年少时那么爱的少年背叛了我,时隔六年,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拿起的感情又背叛了我,我特么的埋怨命运对我的不公平。 我不禁对着天空破口大骂:“李大海,你个王八蛋!” 苏菲和马子是在午饭前赶到的。 我看了眼苏菲的身后,不见马子人影,心平气和问:“马子告诉李大海的吧?” 苏菲支支吾吾半天,带着一脸歉意解释:“马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说我们在这度假,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就接到李大海来博鳌的电话。” 罢了吧,我也懒得计较了。 我虽懒得计较,但李大海貌似并不这么想。 中午,餐桌上,他一直在我面前对狐狸精献殷勤。 我就说多亏苏菲和马子昨晚把我抛弃了,我认识了一帅哥,戏剧性的罗曼蒂克了一番,添油加醋了一些。 苏菲踹了几次我的脚,以为我故意在他们面前强撑面子,其实我也知道,这个故事很假,果真如我所说那般,早晨李大海还能在我眼前耀武扬威吗? 李大海一直帮着狐狸精夹菜,一副恩爱模样,狐狸精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魅力。” “谢谢你的夸奖,我再怎么样也不如你电力十足唠。”我笑得像个大家闺秀。 狐狸精一脸傲娇:“也谢谢你的夸奖,也是,有些魅力是与生俱来的,不是谁都能拥有的。”顺便轻蔑地上下将我扫荡了一遍。 “我房间镜子大,有空去照照。”我也不是好惹的主。 苏菲忍不住笑了出来。 狐狸精脸都气绿了,一直嘲李大海挤眉弄眼,李大海就一直哄着她。 我对苏菲说:“有些男人的品味的确很高,像马子这样的肯定属于没品的了。” 我和马子互望一眼,笑开了,苏菲可怜巴巴看看我俩,也笑了。 因为李大海和狐狸精的加入,使这趟旅程失去了意义。 下午的时候,我就坐在酒店大堂吹海风,他们下去了酒店前面的戏水区。 直到夜幕降临,我起身去沙滩上散步,迎面掠过的海风,透着熟悉的温暖,让我心底泛起涟漪,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关于他的记忆时常在脑海中浮现,虽时过境迁,轻轻碰触依旧会痛,这都要怪李大海这个混蛋,什么不学,学劈腿。 我是个怀旧的人,怀旧有两个缺点一个优点:缺点是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优点是感情丰富。这样的性格有时候让我讨厌,所以很多时候,我甚至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前方有一家渔港餐厅,毗邻沙滩而建,鹅黄的灯光,透着温馨。 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还会与寂寞小宇宙相遇。 那天在渔港吃完晚饭后,又去了昨晚的酒吧,去的原因很简单,纯属因为小镇的夜生活太枯燥只有那边热闹一些。 我们找了户外临海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些冰啤。 桌子正中央点亮了两盏小油灯,服务生在最短时间内送上了我们点的酒水。 再来这里,突然让我想起昨晚寂寞小宇宙吻我的画面,此时想起来,才羞红了脸,我是有多后知后觉啊。 所以,坐下的时候,我环顾一圈周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缘分,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苏菲见我东张西望的样子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喝了口酒。 李大海开始调侃我:“你说的艳遇是这里吧?” “关你屁事。”我回了一句。 他就搂着狐狸精说:“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替那个你口中的男人叫屈,遇人不淑,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和晓婕一样温文大方的。” 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怀里的狐狸精叫方晓婕,方晓婕听了李大海的夸赞乐得开怀。一股脑儿往李大海身上蹭,像极了一只发春的野猫。 “有句话这么说,爱越深恨越深,看来你们还是爱过的。”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苏菲故意讲给方晓婕听的,但是让我有点尴尬。 我对李大海的感觉谈不上多爱,爱情在我们之间或多或少应该是有过的,只是这种称呼为“爱”的情愫刚准备萌芽就被李大海无情地拍死在了沙滩,爱情的残酷就是同样面对面的两个人却走上了笔直的平行线,身边有了另一道风景。 李大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喝了杯啤酒。方晓婕也默默地看了李大海一眼,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