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携后宫众姐妹在此恭候大汗,贺喜大汗在外得胜凯旋,在内喜得王子。” 哲哲恭谨地跪地行大礼,众福晋便皆随她行礼贺喜,皇太极挥了挥手,众福晋都起了身,一眼便望见了人群中朱唇星眸,经过刻意妆饰的珍媛。 “媛媛也是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珍媛忙上前一步,受宠若惊地福了福,“臣妾此番早产诞下王子,只怕是小王子性急,要早些出来替父汗分忧呢!” 皇太极在马上只笑不语,抬眼一看,却正好望见了偏门一抹靓红的身影,虽是远望,却一眼认出那日夜牵挂的人儿,便立时下了马,从众福晋面前走过,踏着绵薄洁白的雪向偏门大步迈着,众将士贝勒皆是疑惑地看了过去。 “大汗……” 哲哲轻唤一声儿,随即望见了不远处的那抹红,虽是惊讶无比,却不再言语。 见被人发现,心里不由“咯噔”一跳,雅若焦急地往回拉着我,可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一般,向后退不得。见那身影离我愈来愈近,心里竟也平静了下来,似乎如磁石吸铁一般,不由自主地迈步向他靠近。 皇太极忙快跑了几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只见眼前的人,未来得及梳理的柔顺长发随意披肩散落,脸色虽有些苍白,却如兰花芝草那般纯净脆弱,更显得娇柔可怜,那平静的小脸上已经不见了张牙舞爪的愤怒,取而代之的却是时间遗留的静谧。 浅握双手,一阵风过,发丝缠绕的双眸,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回来了。” 轻若鸿羽的一声问候,却震动了皇太极的心弦,将眼前人一把拥入怀中,紧迫的怀抱透着不由分说的宠溺。 “手这样凉,穿的这样少,怎就不知顾好自己。” 不等回答,便迫不及待地一个拦腰抱起,拥着怀中的珍宝走进了偏门中,将众人遗留原地。 “那是何人?可是个女子?” “就是说啊,这大汗如此……我们该……” “谁啊那是?这到底是何事……” 一时间,切切察察之声不绝于耳,不但众福晋目瞪口呆,疑惑不解,将士贝勒们更是不知所措。 “众位将军兄弟,”哲哲笃定上前,众将士中的私语立即静下,“十王亭已备下庆功宴,还请各位移步,把酒酣畅尽兴。” 豪格回过头,眉头皱得有几分紧。 “父汗这……” “贝勒爷,既然大汗不便,您作为大阿哥,自当替大汗出力劳军,请带领移步十王亭罢。” 见哲哲如此说,豪格便也没有多问,带领众人下了马,步入十王亭,顷刻间十王亭响起了庆贺的乐鼓声,可所有人的心思,却是随那抹身影飘进了偏门深宫中。 “众姐妹也回吧,今晚的夜宴还望准时出席。” “是。” 哲哲转身离去,众福晋便尾随其后,珍媛却站在原地,如同魔怔了一般一动不动。云贞见状,便上前福了福。 “珍姐姐,大伙儿都回了,您这是……” “是她!怎会是她……”珍媛喃喃自语,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她已收押被关,怎会……” 云贞愈加疑惑不解,顺着珍媛的目光望去却是空空如也,方才她站得靠后了些,所以并不得见。 “不知姐姐说的是谁?” “没事,”珍媛回过神儿来,对云贞仓促一笑,“可能是看错了,走吧。” “是。” 凤凰楼 就这样看着那熟悉的脸庞,盯了许久,可似乎再久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瞬,而这一瞬却又是那样的令人难以割舍。直到进了温暖如春的凤凰楼内,我才醒过神儿来,一咕噜从他怀中挣脱开,倒惊了他一跳。 “啊呀!说好了陪我看雪的!” 便拉了他匆忙地往外跑,却被他一个用力扯回怀中。那双深刻脑海的眸子,这一刻还是那样的严肃深沉,下一分却满是笑意。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笑着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都是快做额娘的人了,却还是小孩子性子。” 一句话却叫我没由得红了脸,忙收回了肆无忌惮的目光,只想找个缝儿扎进去。 “外头路滑,你现在不方便,”他皱眉看了看门外,便拉着我往旁门走,“来……” “喂!”忙唤住了他,这宫里我可是里里外外都了解了个清楚,“那楼上的门是锁着的。” 他回头粲然一笑,梨涡浅露,明眸皓齿是那样的赏心悦目。 “知道,那锁便是本汗上的。” 打开了门上的锁,其实我也是十分好奇的,住这儿这些日子,也曾设想过在顶楼眺目远望的舒畅,可眼前的一切却又让我有了几分不解,这楼中的摆设既不是他喜欢的汉人墨宝,也不是金银珍器,竟全是些女人心思的刺绣珍品,绣架上甚至还摆着一副未绣成的刺绣,轻罗曼纱的室内布置,更是与这皇宫格格不入。 “好美啊!这是……” 被眼前的景象迷晕了眼睛,恍惚间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开心地在屋子里跑了几圈儿,回头对上了他的眸子。 “这该不会是刻意为我准备的罢……” “啊……”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的犹豫,似乎是被揭穿的孩子一般,“是……喜欢吗?”。 “喜欢,这是今日第二喜欢的了!” “哦?”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那第一喜欢的是什么?” 跑到他跟前,轻轻挽起了他的右手,拉着他来到望台上。 “这便是我第一喜欢的了……” 他抬头望去,方才的细碎小雪,此刻却已然成为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这凤凰楼的视野果真是极好,整个盛京的雪景便被我尽收眼底。正醉心欣赏着,却被他猛地刮了一下鼻子。 “好哇你这丫头,本想着你这第一喜欢是本汗归来,却不想被这小事比了下去,倒显得本汗是自作多情了。” “这赏雪我也是期盼许久了,”看着他一脸的假怒,倒觉得他这人也挺懂得逗人的,倒不是外表那样冷漠。“你一个大汗,还跟我这么个小女子斤斤计较,你归来,算是我第一高兴的事罢……” “什么叫算,就是!你这叫心口不一。” 他对我嗤之以鼻地瞥了一眼,却又为我系紧了斗篷,将我拥入怀中。 “有喜可辛苦?” “辛苦?”本想说老娘吃嘛嘛香,却又想到了一直折腾我的范文程,“辛苦辛苦,尤其有了那个太医范文程,那就更辛苦了,你快派他去做太监……” “又胡说,”他被我逗得笑出了声儿,“你若是辛苦,还能有如此红润的脸色?范大人医术高超绝世,又文武双全,有他为你保胎本汗才安心……” “安心?”故意冷哼一声儿,“若真如大汗说的这样好,您就不怕他将我勾引了去?” 半晌不闻他的声音,抬头一看,正对上他紧皱眉头下那双深思的眸子,见他当了真,不禁笑着捶了他一下。 “我定是不能要了他的,除非你把他变成太监送我……对了,不知他是什么底细?我在多尔衮府里也曾见过他,他到底可不可靠啊……” “多尔衮府上?怎么可能,他一直在本汗身边……好啦,你这小脑袋瓜子想那么多做什么,任你再如何说,也是不能随意把太医变太监的。不过才见你片刻,本汗竟笑足了这一个多月的了,”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手小心地环着我,“你可知你露出一分笑意,本汗便欢喜十分,你若流泪,本汗便心如刀绞。” “你……” 竟一时语塞,不知言何为好,怕了许久,明知是情深缘浅,却仍抵不住命运的捉弄,泥足深陷。可触着他的真心,抚这他的执着,却又让我义无反顾。 “日后……你在我面前不许本汗本汗的,听着拗耳朵,你名字是皇太极啊,你叫本汗么……” “好,”他倒是不在意我的胡言乱语,“在你面前,我便只是你的皇太极。” 一听到“你的”这两个字,心里倒也清楚,怎会真的只是我的,他有偌大后宫,先如今已是泱泱十几二十几的福晋,若是日后称帝,只怕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更是轻而易举。 但是人呐,总不能太为难自己。 只是活在当下,他说,我便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