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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鹰,去,将聂公子带过来。”突厥大将军放下手中的酒杯。  又是一轮酒过,月鹰匆匆回到主帐。  “大将军,聂公子不见了。”  “什么?”突厥大将军惊异地站起身,吴歌心里一凛,也跟着站起身。  “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吴歌沉下声,“难道,你们已对聂军师……”  “怎么可能!”突厥大将军话语里微有怒意,“我们一直将他好好看守着。”  吴歌没有接话,心里想,大概是他自己逃跑了。  也是,他身手好,又会遁形,独自逃跑不难。  想到此,她稍稍放了下心,却又转瞬心生恐惧。聂青折逃跑了,那突厥的手里,就只剩她了。  “既然大将军交不出人,在下就先告辞。”吴歌说,“希望大将军早日给我一个交代。”  话罢,吴歌离席,往帐外走去。  大将军沉声道:“拦下。”  月鹰快步行至吴歌身前,一手将她拦下。  “大将军何意?”吴歌没有转身。  “阁下才来一会儿就要走,若是被人知道,倒要说我们待客不周。不如阁下在我们这儿多做客几日?”大将军说。  “不必。”吴歌抬起手,却怎么也推不开强壮的月鹰。  吴歌叹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月鹰刚刚放下手,哪知吴歌突然抽出腰间的云石匕首,狠狠往后刺去。  月鹰躲闪不及,匕首的刀刃刺进他的右臂。吴歌趁机转身一把将月鹰推开,拔腿就往外跑。  可跑了不过几十米,营地四面赶来的突厥士兵们将她团团围住,困在中间。    “大将军,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么?”吴歌说。  大将军走进包围圈,看着吴歌:“若阁下愿意好好作客,在下也不至于此。”  吴歌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轻轻擦净了匕首上的血。若她落入突厥大将军手中,叶闵定会拿吴家军印来换她。  “伐北军之主,宁死不作阶下囚。”吴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举起匕首,狠狠朝自己心口刺去。  匕首却在入肉三分之时,忽然停了下来。  吴歌睁开眼,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周围亮如白昼微闪的火光中,眼前人轮廓分明,眼神清澈。  他的手紧紧握着吴歌拿匕首的手,有些冰凉。  “大小姐,你在干什么?”他直直看着吴歌的双眼,声音有些微抖,开口道。  吴歌看着他,极度紧张的情绪在一瞬放松,竟有些站不稳。  聂青折松开吴歌的手,轻轻将她扶稳。他从衣袋拿出一块手帕,放在吴歌手上,又抓起她的手,捂住她心口的伤。    “你……逃出来了?”吴歌忍着心口扎伤的疼,开口问。  聂青折点头:“本来就要回营,谁知大小姐竟在这儿。”  “是我轻看你了。”吴歌说。  “不。”聂青折摇摇头,“我知道,大小姐……是担心我。”  吴歌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虽依然在包围圈里,伤口也还流着血,吴歌却觉得莫名安全。    聂青折一手扶着吴歌,一手从吴歌手里拿过匕首,转头对突厥大将军说:“大将军,你扣押来使,已然丢尽突厥的脸,现在,竟还敢对我们的少主无礼。”  突厥大将军脸色沉下,他低喝:“将这两人,拿下。”  “爹爹!”一个女孩子突然从包围圈外挤进来,“爹爹你放了他们吧!”  那是阿云。她依旧是早上的装束,一双明眸婉转动人,焦急尽露。  突厥大将军脸色更难看:“阿云,叫你待在自己屋子里,你怎么又出来了!”  “爹爹,若你拿下他们,东朝定会派兵攻进木素戈!”阿云站在大将军身前。  “你明白什么!”大将军大喝,“东朝不会派兵的,你给我回去!”  阿云摇着头,眼泪都要出来了:“爹爹,求你了!”  大将军转头对月鹰示意,月鹰立即上前拉住阿云:“阿云小姐,我带你回去。”   阿云一拳捶上月鹰右臂被吴歌刺伤的伤口,拼命往包围圈跑。  她跑到聂青折身前,小小的身子挡在聂青折前面:“爹爹,你若要捉拿他们,先杀了我!”  “胡闹!”突厥大将军大喝,“月鹰,将她绑回房间!”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揽住阿云,阿云感觉一把冰冷的匕首贴在了自己的脖子边。  “大将军,放我们走。”聂青折沉下声音。  阿云的身体微微颤抖一下。她眼眶微微有些发涩,却还是平静地说:“爹爹,你不会真的连我都不管了吧?”  这下突厥大将军脸色彻底发黑。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柄。  “阿云,这就是你想看到的么?”大将军声音低沉。  阿云看着大将军,过了许久,终于开口:“爹爹,放他走吧。”  包围圈终于打开,聂青折一手握着匕首抵着阿云光洁的脖子,另一只手扶着吴歌。一路,突厥大将军与他的营兵举着火把,跟在他们身后两百米处。  终于过了西北关,聂青折慢慢松开阿云,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阿云没有回头,只摇了摇头:“聂公子,保重。”  她朝西北关外跑去,跑进父亲身后的军队和火光中,不见了踪影。  聂青折转身:“大小姐,我们走。”    吴歌沉默半路,终于有些忍不住:“那个姑娘,听说跟你关系很好,你这样挟持她,她一定很伤心吧。”  聂青折没有停下:“也许吧。”  过了半刻聂青折忽然转过头:“吴歌,你觉得我这样,是不是很无情?”  吴歌怔了怔。  她有些不习惯聂青折叫她的名字,也有些不习惯聂青折一脸严肃的样子。  吴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怔怔望着他。  聂青折忽然笑了笑:“大小姐放心吧,阿云不会计较的。”话罢,他继续扶着吴歌往营地里走去。  吴歌忽然莫名觉得心里闷得慌。  那个叫阿云的突厥姑娘,吴歌没有看见她离开时的表情,但也能从她的背影里,看到无尽的伤心与落寞。    但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不在阿云身上了。云石匕首锋利异常,心口皮肉又薄,所以匕首虽只刺进吴歌的皮肉,却也是越来越疼。血依旧流个不停,渐渐打湿了整张手帕。  聂青折察觉到吴歌的异样:“走不动了吗?”  吴歌摇摇头:“有些疼,但还可以走。”  “现在离营地有些远。”聂青折说,“如果……如果大小姐不介意,我身上有陆煜给我的治疗刀剑伤的止血药,大小姐要不先敷一些,止止血,我再把大小姐背回去。”  吴歌虽有些难为情,却也只好同意。不然,这一路,她不知要流多少血。    聂青折背过身去,吴歌解起自己的衣服。  衣服和血黏在一起,扯开的时候,疼痛剧烈,吴歌不禁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吧?”聂青折有些担忧地微微偏头,却没有往后看。  吴歌说:“没事。”  聂青折将药递到身后,吴歌接住,往伤口上轻轻撒匀。  在药粉的刺激下,更剧烈的疼痛袭来。吴歌咬着牙,等到伤口被药粉覆盖,吴歌系好衣服,将瓶子还给聂青折。  伤口果然渐渐不再流血,只是比之前更疼了些。  聂青折转身,看见皎白的月光下,吴歌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重重咬了咬自己的唇。  聂青折走到吴歌身边,轻轻拦腰将她抱起:“若背你,会压到你的伤口。失礼了,大小姐。”  吴歌摇摇头,方才在突厥营喝的几杯酒,酒劲忽然窜上头,又因极度疲倦和疼痛无力,吴歌意识渐渐有些模糊。  不一会儿,她的脑袋靠在了聂青折心口,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如同一只乖巧的小兔子。  聂青折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叶闵远远看见聂青折抱着从营地外走来,急急忙忙迎上去。  “聂公子,你们没事吧?”  “大小姐受了点伤,你找个女医给她重新包扎一下。”聂青折说。  “女医?”叶闵皱起眉,“这茫茫西北,哪有女医?宁城倒是有,只是怕这一去一回来不及。”  “来得及。”聂青折说,“大小姐刚刚上了止血散,可以维持一夜。”  叶闵点点头,急匆匆吩咐了下去。  聂青折将吴歌抱起帐子里,轻轻放在榻上,像是怕将她失手摔碎。  月光随着窗棂流泻进来,撒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