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歌定了定神,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进去,店小二招呼他们上了二楼,吴歌选了个靠里的座位坐下了。 “二位要先喝点什么?”店小二殷勤问道。 “一壶半牡丹红。”吴歌答道。 “好嘞!”店小二笑盈盈退了下去。 “一壶半?”聂青折不解看着吴歌。 吴歌笑笑:“红衣先生虽十分有名,却不轻易见客。这句话就是在暗示,我想求见红衣先生。”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聂青折有些疑惑,吴歌明明是深闺大小姐,竟会知道这么多江湖规矩。 吴歌勾起嘴角:“我少年时每天偷偷跑出来浪可不是白浪的。” 不一会儿,店小二回来,给两人端来了酒,问:“我家主人问小姐贵姓?” “城西陆吴氏。”吴歌答。 店小二听后笑着说:“我家主人里面请。” 吴歌点点头,站起身,聂青折也站起身,不料那店小二却说:“抱歉,我家主人只请吴小姐一人进去。” 聂青折撇撇嘴,看了吴歌一眼,又坐下。 吴歌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在外面等等。 吴歌问店小二:“你家主人知道我要来?” 店小二依旧是笑盈盈:“主人说了,若是个陆吴氏的女子,就直接带进去。” 店小二带着吴歌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房间门前。这房间在酒楼最里,酒楼的嬉笑欢歌声到这儿已是寥寥无几。店小二为吴歌叩了叩房门,便退下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吴歌推开厚重的木门,只见屋内烟雾缭绕,香气扑鼻。 屋里全是红木的装饰,纱幔重重,烛火辉映。屋子的正中央的长榻上半卧着个红衣男子,他眉眼艳丽,可谓是肤白貌美。 “吴小姐,你来啦?”男子满面笑容,缓缓开口。 吴歌步入房间,关好门,转身望着他,道:“先生知我今日会来?” “皇宫和江边昨夜出了事,今晨你们的好王爷和陆公子又在到处找你,我便猜测到了一二。”那红衣先生笑笑,从榻上坐起,“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太子殿下的下落。”吴歌说。 红衣先生呵呵笑了两声:“真是巧,公孙绎的人今早也来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料到了。”吴歌说。 “你怎料到的?”红衣先生饶有兴趣地问。 “皇宫昨日出了什么事,想必先生已探知一二。可直到现在皇宫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说明能主持大局的人不见了。”吴歌顿了顿,“刚刚在城内,我见公孙绎的营兵四处寻人,不像是在寻我,那么应是在寻太子殿下了。先生可是告诉了他们太子殿下的下落?” “我没有见公孙绎的人。”红衣先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南蛮子都不懂这儿的规矩,傲慢无礼,不见也罢。你呢吴小姐,我都见你了,你准备拿什么来换消息?” “你想要什么?”吴歌直截了当问,“我现在虽然几乎什么都没有,但只要能做到的,我都会想办法给你。” “我要……你。”红衣先生玩味地笑笑,直盯着吴歌。 “什么?”吴歌惊讶地后退两步。 “哈哈哈哈哈。”红衣先生忽然仰天大笑,“我逗你玩的。你一个没长开的小姑娘,我要你做甚?” 吴歌无语了片刻,道:“先生莫要再开玩笑了。” “若你能给我一样东西,太子殿下的下落我自是能给你。”红衣先生摆弄着腰间的玉玦。 “什么东西?” “你那个小木匣子里的秘密。”红衣先生说。 吴歌愣了半晌,方才道:“你说的,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个木匣?” 红衣先生点点头:“我想你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只有那个了吧。啊,说不定还有一个陆家军印。” 吴歌更是讶然:“先生怎知我有陆家军印?” 红衣先生摆摆手:“放心吧,我对你的陆家印没有任何兴趣。你想好了么,这匣子里的秘密,是给我还是不给?” 吴歌看着红衣先生:“先生得到了这个秘密,会转身就卖给别人么?” 红衣先生哈哈笑了两声:“你把我落英楼当做什么地方了,我的消息,从不卖给歹恶之徒。” 吴歌其实知道落英楼的行事作风,可她还是很犹豫。 说实话,这匣子里是什么,吴歌自己都不知道。父亲和母亲一直保留着这个匣子却又将钥匙放在别处,这其中之物,定是个重要之物了。释音师父也说,打开匣子,一生可能就此改变。 吴歌低着头,有些犹疑。 “你自己掂量吧,就算没有我,你也得打开匣子。现在的你已经走到死角,寻不到前路。”红衣先生说完,又侧卧了下去,阖上了眼,似是在等待吴歌的回答。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吴歌不确定杀害父亲的真凶,不确定陷害自己杀陆修的是不是公孙绎,也不知陆煜究竟信不信她。 只有找到太子殿下,事情才能有转机。 她抿紧了嘴,深吸一口气:“好,我答应。” 红衣先生睁开眼:“那你过来。” 吴歌拿出匣子走了过去,站在红衣先生榻前。 红衣先生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 吴歌迟疑半晌,坐了过去。红衣先生坐起来,看着吴歌微微笑了笑。 黑纹的铁钥匙插进铁锁,转一圈,咔嚓一声,锁开了。 吴歌卸下锁,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木匣。 红色锦缎上卧着一块翠中透着白泽的玉,吴歌拿起那块玉,翻转过来,玉底用金字镶着一个“吴”。 “这是……我爹的家印……”吴歌道。 红衣先生闻言微微怔了怔。 他从吴歌手里拿过那块玉印,仔细看了会儿,随即摇头苦笑。 “实在是没料到。”他说。 吴歌问:“没料到什么?” 红衣先生嘴角还是挂着笑:“吴家虽无男丁,但竟把家印传给女子,没料到。” 吴歌将玉印放了回去。 其实她也很是不解自己父亲的做法。 虽说伐北军大部分本就是父亲一手□□,忠心耿耿,不需家印也可调动,但出征塞北,却把用来调军的吴家军印一直锁在匣子,真是古今未有的奇怪之举。 那么远在边区的副将叶闵,又是通过什么调动伐北军完成对突厥接下来的战役呢? 吴歌说出心中的疑问,红衣先生道:“当然是圣诏了,伐北军虽是吴家的,可也是朝廷的啊。” 吴歌了然,却见红衣先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凝神望着桌上的香烛,似是在想别的什么事。 “那,匣子里的秘密你都知道了,可以告诉我太子殿下的下落了?” 红衣先生说道:“方才有个小姑娘告诉我,她见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你要找的太子。” “那个小姑娘,现在何处?”吴歌问道。 “你或许还见过她。”红衣先生说,“她是清门医馆的小学徒,名叫晴袖。” “清门医馆,那我或许还真见过。”吴歌喃喃道,站起身,屈身道:“多谢先生指教。” 红衣先生又卧回榻上,笑道:“虽然你的秘密对我来说不怎么值钱,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身边的那个吴将军留下的亲信,不简单。” 吴歌不解:“先生何意?” 红衣先生摆摆手,阖上双眼,不再答话。 吴歌退出了那间满眼红帐香烛的房间,关好厚重的木门,走回桌前。 聂青折正百无聊赖玩着筷子,桌上是满满一桌菜肴。 “我就走了这么一会儿,你就点了这么多?”吴歌坐下,拿起桌上的牡丹酒抿了一口。 “不是我点的,是那店小二送的。”聂青折撇撇嘴,“你总算回来了,我可饿死了。赶紧吃。”话罢,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 “店小二送我们吃的作甚?”吴歌疑惑道。 聂青折嘴里嚼着肉,咕哝着说:“他说我们肯定没多少钱,就白送我们吃算了。” 这真是家有意思的店,店小二也是个有意思的店小二。 吴歌无语地摆摆头,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