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阳塔台之上，王晨晨望着塔台指挥的那个大功率雷达显示，在上面就有徐显，王启，还有预定三号空域的四架靶机。

眼看徐显和王启的战机就要进入预定的空射区域，王晨晨笑道：“正好还有些时间，瞧瞧他们打个靶，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徐显第一次实弹训练吧，瞧瞧先。”

“就是发射导弹，走个流程而已。这次靶机都不会有什么机动的，不存在什么射击上的难度。”管制员笑着应道。

这次主要是让徐显熟悉一下空射导弹的流程和感觉，并不是让徐显练习找寻导弹发射的时机。所以，这次靶机都是些机动性不高，速度也不快的类型，基本不存在射击难度。

“怎么说也是徐显第一次实弹打靶，看看......”王晨晨笑道：“看完我就下去了。”

管制员也没说什么，反正看着样子没两分钟徐显和王启就要进入预定空域了，再走一个发射导弹的流程也不会消耗多少时间。看得出来，王晨晨这个中队长还是相当喜欢徐显的，估计前段时间给徐显带飞的时候，瞧见了徐显的飞行天赋，里面欢喜得不行吧。

这个管制员猜得基本不错，之前一段时间徐显的带飞工作都是王晨晨负责的。王晨晨那是实实在在的老飞行员了，就带飞了几次徐显，就基本能看得出来徐显的飞行天赋。像王晨晨这类老飞行员心里最喜欢的就是天赋极佳的好苗子，如何能不看重徐显？

就在这时，无线电里响起来徐显的声音：“芷阳，我机动一下。”

“不知道又要折腾什么？”管制员跟王晨晨笑道。

此时徐显和王启虽然还没有到预定空域，但是附近并没有其他飞机，空域非常干净，徐显稍微机动一下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影响。

王晨晨估摸着这两个年轻人不知道突然生出了什么有意思的念头，所以才突然请求进行机动。刚刚芷阳塔台给了他们航向指令，在没有跟塔台告知的情况，不能随意改变方向。刚才徐显加油门越过王启的时候，虽然速度有所增加，但是航向可是保持得很精确，没有丝毫偏移。这算是徐显从民航留下来的好习惯，有什么新的动作，先跟管制报告。

“年轻人还是心眼多啊，脑子活络，没什么影响吧？”王晨晨道。

管制员摇摇头：“周围干净得很。”

“那就随他们吧。”王晨晨哈哈笑道。

“行！”

正当管制员准备同意徐显的机动许可时，发现徐显的座驾已经开始机动起来，愣了一下：“这小子猴急得很。”

王晨晨啧啧嘴：“回头我要说说他，这管制还没说话呢，他怎么就先动了。”

其实在下面的时候，徐显早就做好功课了。芷阳机场附近一大片空域都是限制区，根本就不会有民航客机过来，这大片限制区就包括了三号空域。而在早上的训练时间段里，根本就没有其他训练机组，此时此刻天上就徐显跟王启，他心里门清着呢！

当然，徐显知道附近没有影响是一回事，不过徐显在没有管制的答复下就机动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王晨晨说等徐显下来要好好说说他，也确实有道理的。

不过呢，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忽然，管制员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在雷达上看，从王启战机位置处分离出一块极小的雷达回波信号，而且速度非常之快。

“这是什么玩意儿？”管制员眉头紧皱，他实在搞不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导弹吗？”看着雷达回波的信号特征确实有点儿像是空空导弹。因为空空导弹普遍比较小，雷达回波信号也非常微弱，而且管制员也想不到除了导弹，还能什么玩意能飞这么快！

“不过，王启发射导弹干嘛？这不还没有打靶空域吗？”管制员疑惑起来。

此时王晨晨也看到雷达显示，他其实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导弹的可能性。可是，跟管制员一样，这不是还没有到三号空域吗？

而且，王晨晨是知道这次训练他们所带的实弹的，两枚鹰雀E型空空半雷达制导的中距导弹，还有两枚蝰蛇C型红外制导的近距格斗弹。

像鹰雀E型导弹的最大射程不到三十公里，现在离靶机还远着呢，大大超过了三十公里，发射导弹能干嘛？放烟花不成？

而蝰蛇C型的近距格斗弹那射程就更近了，也就十几公里的样子，那差得就更远了。

说实话，就算是王晨晨这样的老飞也搞不懂王启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是有什么新花样？自己已经老了，跟不上年轻人思维了？

这一刻，王晨晨甚至还小小自我怀疑了一把。

“询问王启意图！”这事儿实在诡异得很，王晨晨老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于是让管制员询问一下王启的意图。

管制员此时手抓着话筒，目视始终关注着雷达屏幕显示，他忽地生出一个念头：“王队，你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在往着徐显那边飞？”

此言一出，王晨晨再是对比雷达图像，霍然色变。

而在王启驾驶舱中，他原本看快到三号空域了，在对内频道里跟徐显说了下，让其停止机动后，就准备返回塔台频道，跟塔台报告一下，他们即将开始正常训练。

没错，他们使用了两个频道，一个用于跟塔台沟通，一个用于对内联系，互不干扰。

在此过程中，王启悟出了武器发射按钮，在发现烟迹之后，生生愣住了一秒钟，再看看挂载页面上少了一枚鹰雀导弹，顿时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武器保险还处在关闭位的时候，导弹还能发射出去，可现在现实就是这种没有道理的事情偏偏就是发生了。

由于之前他试着用火控雷达进行锁定，在发射完导弹之后，鹰雀导弹就直奔徐显而去。

此时此刻，即便是王启这样看惯大风大浪的人也是脊背发凉，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导弹犹如一柄利剑，直插徐显那边。

短暂清醒之后，王启根本顾不得再将通讯频道切换回对内频道，而是就在塔台的公共频道里嘶吼着：“徐显！三点钟方向！导弹！导弹！”

这下不仅仅是徐显能听到了，就连塔台之上也回荡着王启几乎吼破嗓子的声音。

原本王晨晨脑中就有这么一个念头，但是他觉得这个念头实在是过于荒诞，便是很快驱除掉了，可现实告诉他，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王晨晨一把抓过来话筒，吼道：“王启你TM在干嘛？”

“王队！”王启浑身一个激灵，王晨晨就是他的中队长，他的声音王启只听一次就能分辨清楚。光是从这语气之中，王启就能感觉到王晨晨几乎要杀人的怒火。

塔台志宏，王晨晨放下话筒，拍了下老管制的肩膀：“将数据投到大屏上！”

在塔台指挥室后方有一块非常简易的作战分析室，其上有一块巨大的屏幕，塔台那边就以将雷达信号中包含的高度，速度，位置等信息投到大屏幕上，形成一个2.5D的简易战场实时模拟。

这个功能平时大多是战术教员实时讲解空战战术或者指挥员临场指挥所用，用的频率并不多。因为在基地里还有一个功能更齐全，数据更精确的专用作战分析室。塔台上这个就是有时候情况比较紧急，应急用的，没想到今天给用上了。

管制员在操纵台一通操作，在大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徐显，王启以及导弹的实时位置模拟图。

在图像之中，就可以很明显地发现，这颗误射的导弹确确实实在直奔徐显而去。

“该死，王启这混蛋脑子里在想什么！”王晨晨暗骂一声，从模拟图像来看，导弹明显是已经锁定徐显了，也就是说王启这家伙不仅仅误射了导弹，而是使用火控雷达先行锁定了徐显，这下导弹就不是无目标地直飞，而是会对徐显的战机进行追踪。同时，光是看模拟图像，这两架飞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那么岂不是说徐显能机动规避的空间就能很小了？

这个作战分析室还是太简易了，只能将各目标之间的相对位置呈现出来，却无法计算比如预计击落时间和预计击落点，不然王晨晨还能看到更多的信息。

此时，管制员也看到了模拟图像，骇然色变，他不由问道：“王队，徐显可从未接受过导弹规避的训练，要让他跳伞弃机吗？”

严格来说，徐显是接受过导弹规避的训练的，但是仅仅限于地面课程，也就是说，徐显只从手册上和教员嘴里听过怎么进行导弹规避。在实机飞行上，徐显别说导弹规避，连导弹发射都没试过，是一个十足的新手。

这个管制员也是老手了，他很清楚，理论跟实际是有很大区别的。别看在地面上导弹规避理论说得天花乱坠，没有几次实际训练，那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对于新飞行员来说，通常会让他们先进行模拟导弹规避训练。也就是悬挂空战模拟吊舱，用一个几乎逼真的导弹信号来模拟真实的导弹，这样既可以保证安全性，也能尽可能还原导弹规避的真实情况。可是，即便是这种模拟训练，徐显都没有经历过，他的脑子就只有那些层层叠叠的理论而已。

有太多人嘴皮子利索，可到了实际运行时，那些理论根本就应用不到实践里。而且，很多理论在书上的时候是那么一回事，到了实际操作时是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有所改变的，这就是经验的重要性。而对于经验的积累，有且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多实操，可是徐显还没有到这个阶段。

因而，管制员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让徐显跳伞求生！

管制员的想法无可厚非，若是对于一个成熟的飞行员，或许还能先尝试一下机动规避，如果实在没办法了，再跳伞求生不迟。可是，徐显没有经过任何“实质性”的导弹规避训练，等下去将毫无意义，而且徐显的跳伞训练也没几次，要是再等下去，在跳伞求生上再出了问题，那真就是机毁人亡了。

王晨晨一咬牙：“通知徐显择机跳伞！”

其实，王晨晨下这个决定是需要承担非常大压力。虽说大家都知道人命第一位，但是对于战斗机飞行员而言，跳伞弃机是由严格规定的，毕竟战斗机那都是真金白银堆起来的，一言不合就跳伞，那空军哪里顶得住？

至少被导弹锁定这一项并不能成为跳伞的硬性指标，要是真到战场，只要被导弹锁定了，那就可以跳伞弃机，那么仗也不用打了。练那些机动规避，战机上装备那些干扰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反正只要知道自己被导弹锁定了，那就可以跳伞了，练机动规避，放干扰弹根本就没有必要了。

不过，鉴于徐显从未接受过真正的导弹规避训练，这一点大约是可以作为跳伞弃机的理由的，但是他真的没有信心上面会不会接受这个理由。

因而，王晨晨其实没有说往徐显马上跳伞，而是说了“择机”跳伞，也就说，王晨晨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徐显可以不用跳伞就规避导弹的。

没办法，他现在恰好就是在指挥岗位级别最高的，这决定必要要他来做，责任也是由他来担。

“好！”管制员当即准备联系徐显，可频道里却是率先响起了徐显的咆哮声：“王启，这是什么导弹！”

......

徐显驾驶舱中，当时他正处于右转状态，听到王启说让他改平的时候，正准备改平回去。忽地驾驶舱中，雷达预警器的警报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徐显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警报声产生了变化的，他也是能分辨出这急促的警报声似乎是导弹来袭的警报，可是他当时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导弹来袭的警报。

或许，徐显再想十天十夜也不会想到竟然是王启发射的导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