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者,江之蔽也,弃淮不守,是为唇亡齿寒。而守淮重镇,首推寿阳。
自魏晋以来,寿阳战争连绵,史不绝书,其军事战略地位之重,显而易见。
寿阳北滨淮水,八公山、紫金山、硖石山等沿淮而立,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涡、颍二水自北而来,在其东西两侧注入淮水,而淝水由南而来,亦在其西北入淮。
北人南下,便可由莨荡渠折入涡、颍二水直抵寿阳,再由寿阳出淝水、巢湖、濡须水直达长江。
单从其地理位置而言,寿阳北扼涡颍、南通淝巢,进可北伐中原,退可据守淮南,其重要程度足可与荆襄比肩。
正因为寿阳的战略地位,六朝历代在其周围修建了硖石、下蔡、马头三个要塞,硖石山在寿阳西北,两山夹淮而峙,东西硖石各筑有一座城池。
韩端所率船队连天蔽日,轻易攻克东硖石城,隔淮而望的西硖石城守军见韩军势大,弃城逃回寿阳,韩端也不命人追击,反而在硖石城住了下来,只每日派出侦骑四处巡弋。
数日过后,众将便有些沉不住气,纷纷找上门来请战。
左军军帅吴正率先道:“主,如今我大军驻于硖石,每日人吃马嚼,徒耗许多钱粮。寿阳近在咫尺,且城内军民人心动荡,麾下请为先锋,攻破此城!”
右军军帅蔡兴柏和后军军帅顾超也躬身请战:“主,我等也愿为前锋,攻下寿阳为小郎君贺!”
三月廿日,三娘子为韩端产下一子,令韩家上下倍感欣喜,就连军中上下,也为此事大为振奋,因此今日蔡、顾二人才会说出“攻下寿阳为贺”这样的话语来。
说到自己的儿子,韩端也是咧嘴笑了起来,不仅仅是弄璋之喜,还因为有了这个嫡长子,更加能凝聚和稳定人心。
“寿阳必破,但时机未至。”韩端笑着对几人压了压手,示意他们重新回枰上坐下,然后向卜僧念问道:“诸将皆求战,唯有长泰安然稳坐,可是已经知晓了我的打算?”
“只是有些猜测而已。”卜僧念拱手回道,“我知主公早有谋划,就不和他们一道起哄了。”
卜僧念文武双全,韩端对他也极为看重,如今更是担任着前军军帅的要职。
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案几,韩端笑看着他,问道:“说说你的猜测,看能不能说中一二。”
卜僧念略作沉吟:“如今王显贵将芍陂等处的人马全部收回寿阳,但八公山万余齐军却仍驻守不动。”
“八公山虽不峻拨,但深厚敦实,地势颇多险要,且与寿阳城互成犄角之势。若不先将其拨除,我军攻城时便会腹背受敌,寿阳自然也很难攻破。”
“主公令大军驻于硖石,却不令麾下等去攻打八公山齐军,我猜测主公是想以此部齐军为饵,诱伏齐国援军。”
说到这儿,卜僧念又拱了拱手,“不知我猜测得对不对?”
“虽未全中,但也差不了多少。”韩端哈哈笑道,“我迟迟不攻寿阳,也不打八公山,确实是为了齐国援军,长泰心思缜密,能够想到诱伏援军这一点,不错不错。”
“早前在淮阴时,我便猜测我军围寿阳时,齐国会派王琳南下救援,昨日收到信报,才确定果然是他。”
“之所以没有向你等说明,一是要等确定援军主帅,二是怕过早调动军队让援军起了警觉。”
韩端站起身来走到左侧一个极为宽大的案几前,揭去上面覆盖的绸布,顿时露出一个用黏土制作的沙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