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显容被手背上一阵奇痒惊醒。
那痒感觉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她不经意之时钻进了她的血肉之内刮她的骨扯她的筋。
吴显容惊呼一身翻身而起,用力甩手,想要将手背上的虫子给甩掉。
但是甩完之后那剧烈的痒痛感依旧还在,虫子似乎并没有因强烈的震荡而消失。
吴显容特别纳闷,这是什么虫子为何粘得这般紧?
身处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见伸手一摸发现手背上并没有什么虫子只有两个细小的凹凸不平的小血孔。
她想起来了这处之前被一只莫名其妙出现的红蜘蛛咬伤这是那红蜘蛛留下的伤口。
“不必费心了,你中的是自小吃毒蟾蜍毒液长大的红颜蜘蛛的红颜枯之毒。还有一个时辰的寿命,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遗言吧。”
距离她不远之处有一个女人突然开口,惊得她立即调转方向面对着声源。
本能地要抓起蛇皮鞭可是鞭子并不在手边,再摸腰处也不见蛇皮鞭的踪影。
吴显容想起来了,她和那小贼激斗之时眼见身后的胡国质子被一箭穿脑而后她们身下的屋瓦塌陷她和那小贼双双从高处掉落进一处地方。
从高处猛摔下来的震荡,让吴显容深陷昏迷之中这会儿才刚刚醒来。
那么如今开口与她说话之人必定是那小贼了。
既然小贼醒得比她早却没下毒手,此时还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说明这小贼伤得也不轻,应当是除了嘴之外,其他地方一概动弹不得。
吴显容的浑身发痛,手背上那痒痛感渐渐清晰。
但她需要先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此次出行匆忙,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幸好,有阿慎给她的天灯。
天灯之内有简易的一次性火折子,吴显容将天灯点燃。
“嘶”地一声,天灯在吴显容的手里亮了起来,她原本已经有了准备,眼睛略略一眯。
而在她对面的憧舟双眼早就适应了黑暗,猛然见到了火光,难受地立即扭头。
吴显容将天灯脱手,天灯晃晃悠悠地往上飘,大概飘了个六七米飘不动了,似乎被什么事物挡住,悬停在吴显容头顶。
若是天灯能飘出去,阿慎看见了信号,或许能来救她。
可飘不出去的话也能变成一盏灯,照亮黑暗,帮吴显容看清眼前的情况。
此时她所在的是一个深洞。
洞长宽大概只有三四步步,深却有六七米,看着便是个陷阱。
陷阱之内竖着几根削尖的木桩子,这些木桩尖头看得吴显容毛骨悚然。
若是她在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被这些木桩子刺穿的话,恐怕此时已经没命了。
她往后瞧了瞧,顶着她后背的木桩上还有血迹,而她背上有一长条火辣辣的痛感,伸手一摸更是摸了一手血,想必是她坠落的时候刮伤的。
只是刮伤而已……真是幸运。
吴显容多少有些后怕。
她抬头,借着光看见天灯被一块撞裂的木板残留段给挡住了。
木板另一边破裂,可以看见一些模糊的树影。
这陷阱应当是设置在某人家的院子里,她好死不死从屋顶摔下,正好落到了这陷阱之内。
院子的主人可能曾经还是博陵府内的一号人物。
就吴显容所知,党争之时,有些高官害怕刺客从后院进入行刺,通常都会在后院要道上挖上陷阱,守株待兔。
至于为什么说是“曾经”,吴显容想着她摔下来时必定会发出很大的动静,到这会儿还没有人出现查看是谁掉进了陷阱里,想必这院子或许早就荒废了,主人搬走,成了一处废宅子。
想到此处,吴显容想要施展轻功蹬上去一探。
谁知刚刚运气,腰腿的剧痛便让她痛出了一身的冷汗。
更有一股燥热的浊气蒙在她的心口,教她头脑发晕,心如火烧一般,意识混沌,热汗狂生。
冷热交替的感觉顿时泄了她一大半的力气,吴显容扶着土墙摇摇欲坠,控制了许久才将意识控了回来。
“不用白费劲儿了。你越是施力,红颜枯的毒素就会行得越快。你成为一具尸体,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儿。”
吴显容看着对面这言语里尽是看好戏的小贼。
那小贼的确是个女人,动弹不得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左边大腿被一根尖锐木桩刺穿,血早就将她身下的地面染红。
为了能够更顺畅地呼吸和控制血流的速度,她将夜行衣的面罩解开,用力绑在了腿部的伤口之上。
看上去似乎挣扎过,试图将腿从木桩上拔出来,但满脸满脖子亮晶晶的汗证明,她没有成功。
吴显容试着行气,可筋脉拥堵,气根本无法运行。
她的确中毒了。
憧舟看着吴显容试着自行解毒的模样,不禁讥笑:“没用的,这红颜枯在中毒之初没有什么感觉,一旦察觉到自身的异样,红颜枯便已经与你的血液融为一体,无法解除了。”
吴显容越是运气越是觉得头晕目眩,血液如同沸腾一般难受,一股恶气压在心上,教她勃然大怒,上前抱住憧舟被木桩刺穿的腿,用力往下一抬。
憧舟顿时被没顶的剧痛激得浑身紧绷,惨叫声冲到了喉咙口,硬是被她锤炼多年的意志力吞了回去。
“解药。”吴显容凝视她的眼神极其危险。
憧舟发现了,吴显容的眼球里已经开始充血,这说明红颜枯的毒素已经在扩散。
憧舟深喘了几口气,强行将涣散的意识重新凝了起来,用发白的双唇继续嘲讽:“我怎么可能将解药给你。”
吴显容再将她的腿往上提。
憧舟重伤气弱,而红颜枯毒素则是让吴显容狂躁难宁。
相较之下,憧舟已经全然不是吴显容的对手。
“此毒无解……”憧舟发狠道,“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明白?!”
“行,那我换一个问题。”吴显容问她,“你是澜家人?”
憧舟冷笑:“什么蓝家人绿家人,我听不懂。”
“上次在聚星坊内,监听石攻玉她们的人也是你。澜宛尽叫你做最危险的事,让你在刀尖上行走,只当你是条狗罢了,根本不将你当人看待,你又何必护着这恶妇?”
憧舟本能地想要辩驳,话到嘴边立即停住。
若是在此辩驳,不就正中此女的诡计,正让她抓住了她是澜家人的证据?
憧舟并不吭声,嘴角的笑意依旧。
“别妄想从我的嘴里得到任何答案。”憧舟眼神一利,就要将藏于口中的毒囊咬破。
吴显容识出了她将举之事,立即用力扣住了她的下巴,阻止她咬合的举动。
“唔……”憧舟和她僵持着,吴显容自然不可能让好不容易到手的关键人物就这么死了,一定得从她身上榨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吴显容撑着一口气,用手指将她的嘴启开,强行将毒囊取了出来。
憧舟下颌剧痛,咳嗽不止,而吴显容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吴显容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撑着最后一点意志看了憧舟一眼。
没想到她临死之前见的最后一人竟是这小贼。
吴显容慢慢伏在地上,朦胧之时,她想到了吴显意。
“吴显意……”她咬牙道,“你我姐妹之情已断,为何你还要纠缠不休……”
憧舟听到她这句话,眼神忽地凝神,宛若回光返照。
吴显意?姐妹之情?
吴显意只有一个嫡系亲妹妹,那便是赤炼娘子吴显容!
是对憧舟有巨大恩情的大恩人!
憧舟立即提起一口气,将吴显容的脑袋转向她。
此时吴显容已经陷入了昏迷,双眼还微微地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