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版权归原作者梵说所有,未经本人许可,不得转载。 久美子拖着收拾好的行李,来到华苓的住处,敲着门。华苓开门见是美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你怎么来了。” “我不想住那里了,好妹妹收留我。”美子一把抱住穿着睡袍的华苓。 “随你好了,这里我是不常住的。”华苓去桌上倒了杯白玫瑰酒,递到美子手里。 “我就是来帮你看屋子的。”美子接过酒,她知道许公子給她在乡下购置了一处别墅,作为二人的爱巢,“这酒不错,怪不得你越来越美,许公子的心被你抓得死死的。” “别提了,老太太和我说,让我把她儿子花在我身上的两万银元还給她,才许我进门。”华苓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我上哪里去弄两万。” “你那么多恩客,每人要上几百几千,就凑上了。”美子給她支招,调笑她。 “我知你是笑话我,但也别无他法。”姹紫的唇色染在透明的玻璃口边,华苓自嘲着一口酒入了胃。 “你就知足吧,许公子的心就差掏給你了。”这一点,美子是羡慕华苓的。 “是。我的心也掏給他了。”华苓拿起指甲刀修着手,“上次你说的对,我怕是要为情而死的。” 美子没有接话,她有点想家了。 农历二月二,小鸾来到林家已快一月。今天一早,她梳洗妥当,打开门,看到林月太穿着一身传统喜庆的红格子长袍,戴了一顶黑色毛呢毡帽立在她的小院,背着手,仰头望着新生了嫩芽的梧桐枝头上驻留的小莺哥。听它们唧唧唱着,迎接春天的到来。 林家封闭的院子,生长着许多老树,合成一个[困]字,他是心甘情愿地被家族使命困束。 他见她出来,“今日带你回娘家。” 他笑着拉起她的手,没有走侧门,而是走了正门,和她说,“我从没把你当妾。”她却是依了旧时的规矩,身着蓝衣回娘家。他同她乘坐一辆小汽车,载了不少的礼品。 刘妈开了门,见是小鸾和林家大少爷,开心地朝里面喊着,“太太,太太,二小姐和姑爷来了。”说着,迎他们进了厅。 这是林月太第一次到苏家,环视一周,家小人少,布置很是温馨。刘妈一脸笑,合不拢嘴,不似他家的丫鬟仆从,各个神情呆滞。 他见苏太太出来,郑重地做了礼,喊做“妈。”叫人把礼品搬了进来。 小鸾对月太是有感激之情的。她是他合法的女人,却没有做到应尽的义务,他却处处为她着想。前几天,小英来和她道歉,想必也是他的撮合。 “这是我亲手做的煮三丝。月太,你尝尝。”小鸾端着菜的手被烫了下,赶紧搓了搓耳垂。 月太心疼她,“好吃。”拉着她坐下,当着许多人的面給她吹手。这份特别的关爱,碧微看了无所谓,倒是引得苏太太一阵嫉妒。眼看这么好的少爷,若是她的碧微能嫁于他做妻该是多么完美。可叹,她的女儿只想着和月白一起搞革命,让她头疼,甚至后悔当初还不如让小鸾去读书,让碧微学刺绣。 天色渐黑,小鸾和碧微吃得少,又不善交谈,只剩了月太与苏太太聊得一搭没一搭。 进入三月份,院里的那棵桃树开始焕发新颜,一些早熟的花蕾开始伸展开腰肢,现出朵朵桃花。小鸾低着头围着花树散步消食,看到一双黑色短靴。她顺着视线往上,原来是姐姐。 “姐姐还没嫁人,妹妹就先做了别人的小妾。”碧微冷笑。 “啊…”小鸾张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自从半年前,她们从巡捕房出来,重见天日,姐妹俩就没有怎么说过话。 “做小老婆的滋味好不好?”碧微开始打笑她,凑近她的耳朵,“刚才林大少爷对你那么体贴,都说妻不如妾,果真如此。”嘻嘻的笑声让屋内的人以为姐妹俩在说着体己话。 “他是不是夜夜宿在你的怀里?”碧微放开了尺度,就是让她觉得丢脸。 “姐,我真的没有出卖你们,你要相信我。”她拉起碧微的手。 “别碰我!嫌你脏。为了不受皮肉之苦,竟和日本人行龌龊之事。”碧微想起自己受过的刑就浑身发抖,她展平双手,仔细端详着,回味着,“月白最喜欢我的十指,握在手心柔若无骨,现在伤好了,却骨节增生,丑了,不美了。”忽的大声骂她,“都是拜你所赐。” 小鸾吓得腿一哆嗦没站稳,差点往一边倒去。碧微咯咯地笑着,替她整理好衣领。“你我是妹妹,我是不会害你的。但是保不准曼君会。把她害得那么惨,你说她会不会找你寻仇。” “我没有…”然则她的解释毫无用处,被人扣上的帽子是摘不下来的。想到三姨娘告诉她的道理,竟是没有了争辩的心。 “张奇应该不会怪你,怎么说他是男人,都说好男不和女斗。”碧微替她分析了一遍。 这时厅堂中那只叫做小青的鸟说了话,“我爱你。再见。” 回林家的路上,汽车后座挨着小鸾坐的林月太,开了口,“改天我送你一只小花。” 小鸾眼眶微湿,“谢谢…哥…”她只能这么称呼他,因为她不爱他啊。 月太尴尬地笑着,他确是没有妹妹,所以也不算亏。 天色已晚,她也乏了,竟靠在他的身上打起了盹。月太体贴地叫司机开到侧门。侧门开在一个小巷里,不远处还停了一辆车。车里坐着易鸣。 他近日收到调令,要他回日本本土。这次回去,怕是再不能见到她,竟一人穿着便装,开着车子来到林家门口发呆。 看到月太将她抱下汽车,易鸣陡然开始胸闷起来,他摇下车窗,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却看得更真切了。然后一脚油门,滋拉一声,车子掉了头,留在青石板上一履青黑色的车辙。 他拿着一条很普通的青灰格子旗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她穿的衣服。 海军俱乐部,二楼。这是他第一次来。一排排精致的小室,每间房门口挂着一个黄褐色的桃木牌,写着房间号和女人的名字。 他随意走进一间房,来不及看清坐在榻上女人的样貌,直接就把旗袍仍了过去,“穿上。”他命令道。然后站在屋外等着,点上一根烟。 好一会儿,他掐灭了烟头,走进去,带上了门。“背过身去。” 他把她推到墙角,迅速解下皮带,冲着旗袍扬下一鞭。“我说过,这不是游戏,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这里的女人属于高级慰安妇,专门为日军高级官员发泄用。 又是一鞭,“我要走了,是不是还要祝你幸福。” 靠在墙角的女人吓得闭着眼,声声叫着疼。他的心也一样在痛。 都说爱她,她幸福快乐,他也会快乐。易鸣是做不到的,爱是自私的,代表着欲望和控制。 冬天过去了。四月的天,春寒料峭,夜来花柳,弄风摇雪。三姨娘病倒了。 她想看看曼君,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斜倚着院门,听到里面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 门是虚掩的,倚过了力,她踉跄得摔了进去。只见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追逐着。她们见到闯进来的小鸾,一窝蜂地就朝小鸾跑来,将她按在地上。 “你这个女汉奸,把我们小姐害得这么惨,还有脸来。”其中一个爽快地骂着。 “把她头发绞了,你去屋里拿剪子。”小鸾的脸贴着地,背上被人踩着,分不清谁是谁,听到有人要剪她头发,既觉委屈又害怕。 “你说我们剪个什么样。”有人说。 “剪成鸡窝好了。”“不好,剃成秃子吧。”… 小鸾想挣扎,可架不住上面有三五个丫鬟把她死死按住,“快剪!” 一缕一缕的头发从她头上落在她的嘴边,“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不是汉奸…” “你不是谁是,剪你点头发就不乐意了?活该!”有人朝她脸上吐了口唾沫。 “你们说剪完头发,我们干点什么替小姐报仇?”又有人提点。 “我听说,前清宫里惩罚没有规矩的女人都是用针扎,这样谁也看不出来。” 小鸾听到,吓得肝颤,“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对付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这都是轻的。”有人从屋子取来一套绣花针。 “我们先扎哪儿?”“别扎脸,叫人看出来,不好交代。”“扎背,扎胸。”… “啊…啊…”小鸾叫喊起来,真的很疼很疼,可惜没有谁来救她。绣花针不长不短,即便隔着衣服,入肉一分,那就是锥心的痛楚。 “把她嘴堵上。” 那天她好心想去探望曼君,竟是遭到了一番非人的折磨,她的背上胸上各被扎了几十个针眼。她见她们离去,透过珠帘,看到端坐在室内,端着茶水的曼君,她明白了,曼君根本没疯,她是装的。 遇到了再难的事,只要装作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就等于給自己披上了一件安全的精神外衣。 她装疯,谁也不会怪她,反而可怜她,同情她。与林月太的关系也巧妙地避免了。曼君是个聪明的女人。 小鸾,比不上她的姐姐,何况曼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