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十六年,上元节前夕。
战乱让人们都没有心思再准备节庆,临近最为热闹的上元节,不管在哪儿,街上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天下人心惶惶,似乎觉得,这个节过于不过都那样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熬过这一年。
崇州周府门口,尔玉把行李打点好,交到谢昉的手中,他骑在昆仑的踏冰驹上,一身青色道袍,更显得他高大而俊美,有出尘绝世之姿。
祆教在西北的势力尤为壮大,临阳处于整个西北交通网上的枢纽地区,如今更是战得正酣。数月前,昆仑连同蓬莱为领头,向天下宣布,与祆教势不两立,几方这才在明面上动了手。与此同时发出的,是李隽之在北地写的“讨贼檄文”,揭露了郑王的不臣之心和罪无可恕的谋反行径,天下开始混战,竟出现了几百年难得一见的“江湖打江湖,庙堂打庙堂”的景象。
本是鲁一在临阳镇守着,无奈多方江湖势力一并出现在临阳,久而久之竟成了乱斗之势,眼瞧着鲁一压不住了,谢昉只得亲自赶往临阳。
尔玉留在了崇州,一方面是她手上的功夫着实不足以让她能在临阳那般乱的环境下自保,她不想给谢昉当拖油瓶;另一方面,也亏得她自小就听崔氏说那些家宅的长短,她的反应极快,关系梳理得也很是清晰,谢昉这些日子教她处理了一些各个门派发来的信件,她很快便能找出信件中重要的内容,并将其分门别类整理好,再交给谢昉。
如此一来,谢昉也轻松多了,二人合作,效率也变得高了很多。每每看着烛光下她认真而专注的脸,谢昉总是心痒痒的,总觉着从前是真的小看了她。
临走前谢昉又从怀里掏出来两个机巧,这一次他没再刻木头人了,倒是刻了两只老虎。
就是不细看看不出来是老虎的...那种老虎。
脸长得还有点像狗。
“....”
尔玉望着手中两个正在被注灵气的老虎,嘴角抽了一抽。
谢昉见她这般表情,连忙解释道:“你别瞧它们有那么一点点丑,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我琢磨了好几天才弄出来的。”
有一点点丑?尔玉捧在手中仔细端详着,这不是相当丑?
“它俩文能看家护院,武能带你跑路,实在不成了,拆了他的须子,还能照明......”
尔玉的嘴角又抽了一抽。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还没等尔玉从这两只老虎的丑脸中回过味来,突然被阴影笼罩住,尔玉抬头,谢昉的脸近在咫尺。
他在马上,弯着腰,凑在尔玉的耳边,道:
“等我回来。”
也许是那天的阳光太好。
照得人脸上通红。
尔玉抬头望去,俊美的少年,不,应当是青年了。
他比初见时又长高了一些,一派风流潇洒,尔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极其骄傲的感觉。
看,这样一个厉害又好看的人,是我的丈夫。
她转过身去,恍然觉得身后鹤唳千山、青竹如风。
......
归德十六年,五月,圣上驾崩。此时临阳的仗还未打完,西北更是不安。尔玉每一天在崇州都能收到许多消息,比如,李隽之正式以宁王的身份挥师南下,收复了不少被郑王攻占的地方。
而另一方的郑王却出其不意地直捣京都,截杀了即将登基的六皇子,六皇子妃李娴不知所踪。
尔玉方还在关心着故友李娴的安危,便又收到一封密信,这封信用红漆封得死死的,想来是极其重要的内容。尔玉将信封拆开,入目满是鲜红,还有着隐隐的铁锈味,她皱眉,心下大骇——这是一封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