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魂断香消(1 / 2)沧海记事首页

即使双方之间存在着一个巨大的隐患,但他们却还要要共同对付郑王。

张子敬离开后不到三日,益州与腾阳交界处,郑王的精锐部队同张子敬的队伍遭遇,两方交手,打了足足半个月。

谢昉每天都会收到战况,瞧着张子敬的策略从蛰缩到示弱,再到假意将被击溃,最后一举拿下,他总觉得,这样的兵招,不应该出自张子敬之手。

益州每天都有许多人逃出城去,后来益州的太守急了,直接关了城门,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一夜米、面皆售空,有人用粮食换金银,打好包裹准备随时跑路,有人饿死街头,尸骨无人收。

从人间到地狱,只需要这短短的半个月。

再后来,张子敬攻陷益州城,在城楼上插了“张”字旗。谢昉只是在远处看着,城楼上那孤单落寞的身影,旁边是迎风呼啸的旗帜。

有坏的消息传来,便也有好的消息如期而至。

正午的太阳方才恹恹地往西边移了几寸,此时恰好是芍药花开的时候,看着满府盛开的娇艳,谢昉突然想起了尔玉明媚温暖的笑脸,他很累,很想抱住她。若是抱着她,大概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吧。谢昉这一想,便想得入了神。

连鲁一将拜帖送进来都没留意到。

鲁一挠了挠头,拿着鎏金的拜帖,问道:“这是啥?大家见个面还需要这个?”

往常在此“芍药府”出入的大多是江湖人,再不就是谢昉特地请过来的,从没有过人主动拜访,所以鲁一根本不识得这“拜帖”为何物。

谢昉看着那帖子上的“季”字,道:“劳烦师兄,放人进来吧。”

少女穿着一身杏黄的衫子,更衬得皮肤白皙细腻,她挽着从前京都最为时兴的坠马髻,零星点缀了几支簪子,显得娇俏可爱,一时连引她进来的鲁一都看呆了。

“谢仙君。”季思思没有用江湖人之间的拱手礼,而是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朝着对面的俊美男人福了一福。

谢昉收了折扇,微微躬身,道:“季姑娘,不知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这话问得很有“深度”,连鲁一都听出来了——来找他,必须有要紧的事,没有要紧的事,便不要来找他。

鲁一暗道,看着这样温润儒雅的人,怎得对个漂亮的小姑娘这么凶?

季思思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她低着头,声音怯懦又娇柔,就像那黄鹂鸟儿似的——

“父亲...父亲托我传话。”季思思紧紧捏着裙角。

“嗯?”谢昉展颜笑了,季思思不由得看得有些发愣。只听得他继续道,“我留在季府的人手也不少,怎得需要季姑娘亲自来传话了?”

“我....”

“季姑娘,季长老也不愿意让你掺和进这些事里,”谢昉叹了口气,用长辈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孝顺,可是如今你还小,能力有限,不让你父亲担忧,便是最大的孝顺了。”

“谢仙君,我...我...”季思思突然小声抽泣起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喊道,“爹要把我嫁出去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

季思思哭得喘不上来气,谢昉回过神来,想让他起来,又不想亲自去扶她,毕竟男女之间这动作是不合适的,显然鲁一也这样想,他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容季思思跪在地上哭得越来越大声。

“我实在是不想嫁...仙君,求仙君怜悯,若要我嫁,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终于还是鲁一看不下去了,随手扯了袖子把手包住,才把季思思扶起来,给她拿了一把椅子,让她稳了稳身形。

“你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谢昉颇为尴尬地笑了,说实在的,他的确不擅长这些说辞,因为这些话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男女嫁娶,向来是世俗的习惯,他从小长在蓬莱,此番入世,也是因为动了真感情才与尔玉结连理。所以对于谢昉来说,“到了年纪”显然不是成婚的必要条件。

可他也管不了别人的家事,人家的长辈都做了决定,他顺着说就是了:“季姑娘啊,季长老是担心你未来的日子....”

“若是不能嫁给心爱之人,那这场姻亲还有什么必要成!”

话一出口,不仅是谢昉愣住了,连鲁一和季思思自己都愣住了。

她半天才缓过劲来,冲着一个男人,开口便是情啊爱啊的,确实有些失了分寸,季思思连忙想再跪下请罪,鲁一手疾眼快,又把手包住扶起她,与此同时,接受到了谢昉感激的眼神。

“可是,这到底也是你的家事,”谢昉做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你若是不愿,或者有什么其他想法,应当去同你父亲说。”

“我父亲他...他听您的话,您若是同他说....”

“季姑娘,”谢昉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要我说什么?要我跟你父亲说,别把女儿嫁出去了?早闻季姑娘娴雅知礼,想来如今也是急了恼了,这才糊涂跑来求我。”

季思思抬头看向谢昉,目光里尽是乞求,她生得美貌,又骨骼匀称,肥瘦适当,颇有些女子独特的风情,纵是如此,谢昉仍旧视她如无物,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对方的意图。

一个求怜悯。

一个只想要个清净。

末了,季思思目光中的火熄了,她再次朝着谢昉福了一福,道:“人这一生,看得到看不到尽头?”

鲁一被她这话问得一懵,看向谢昉,而谢昉却没什么反应,甚至连眼都懒得抬,悠悠道:“你若想,便看得到尽头;你若不想,便看不到。”

听了他的话,季思思嘴角勾起一抹称得上诡异的笑,不过那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垂首礼。

目送着少女远去的身影,鲁一挠了挠耳朵,道:“我说,小谢,你也太凶了。”

谢昉叹了口气,恢复到以往那副懒散的模样,把背往后一靠,道:“这姑娘,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