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闻他二人前来,只顾一味的打哈哈,言谈举止之间皆是敷衍,小侯爷打着哈切看着百里花影与他周转,最后无奈摇头上前搂住百里花影的肩头道:“我上次怎么教训刘家两个家伙的你不记得了?” 女子自然了解,转身摆起官谱,照猫画虎的耍了一通威风。 “谢大人,可知前日在街头阻拦凌月阁办案的刘家两个大人被陛下如何处置了?” 谢大人低下头讪笑起来,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谄媚与难堪:“百里少阁莫要与本官为难可好?这……哪有翻出三年前案子的道理啊。” “有没有这个道理都是凌月阁的事情,谢大人若是再敢阻拦不配合办案,花影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百里少阁可知道这杀官的后果?” “知道。”她指了指身后的男子:“那你可知道我身后的大人是谁?” “怕是凌月阁某位主阁大人吧。”他恭敬道:“没有陛下的圣喻刑部实在是很难……” “这位是绿绮侯爷。”百里花影稍稍扬眉,尽是得意欢腾之色:“若是侯爷手刃你,此事在陛下面前大不过一句责骂,孰轻孰重,谢大人可要分辨清楚。” 那位大人诚惶诚恐的跪下,连连拜见侯爷,口中说的也尽是些讨饶的话语。 乐正余亦无辜的盯着跪在脚下的人:“快去搬文件啊,你在我这处跪拜又有何用?” “下官这就去,下官这就去。” 百里花影得意洋洋的凑到乐正余亦身边:“你不过一个闲散侯爷,居然能吓得住这么多朝堂大员?” “不是我厉害。”他叉腰道:“是陛下疼我的事情众人皆知,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陛下为何待你那么好?”她不解:“你不是老说陛下难为你吗?” “是啊,他一日不难为我,他就难受。”小侯爷捂脸叹气:“他和你一样不想让我离开长阳城。” “那你就留下啊。”她理所当然的开口,笑若昙花。 那方的人却摇头晃脑的坏笑起来,口中语调也是极其欠揍的轻佻:“我偏不要。” 百里花影横了一眼那人,气愤的跺脚。 二人望着三年前盛夏那三个月所累积其的卷宗只觉得头疼…… “这是那三个月的卷宗?”面前的卷宗成五列高耸,每一列都有及腰的高度:“这比凌月阁一年的卷宗都要多。” 小侯爷挥手叫那谢大人离去,自己拿起一卷细细翻看起来,口中无所谓道:“事出有因啊,这件事正好给南斗一个理由叫他驳了圣祖爷的好意,莫要再作孽大封了。” “做皇帝还真是辛苦啊。”百里花影也学着乐正余亦的模样举起卷宗细细翻阅起来,百里花影翻看完一卷发现那方的余亦已经将一摞看完,她愕然:“你看完了?” “嗯。”余亦顺手又合上一份拿起另外一卷:“我看书本身就比旁人要快,而且……”他速速翻过一面又道:“过目不忘。” “你骗谁呢。” “骗你做什么?”少年手中的卷宗极快的翻弄过,最后眸色一暗,定在一处,停下了速速翻页的手,口中依旧与那方沉头看卷宗的女子说笑:“我们乐正一族皆是过目不忘之辈,是上苍的诅咒。” “诅咒?”她一愣抬起头望着他,手中的那份卷宗:“这怎么能是诅咒呢?多少人求都求不的。” “一利必有一弊,你不是我你如何知道?”小侯爷将手中卷宗上某一页撕扯下来,放入怀中,转身去拿另外一本。百里花影听着那纸张破裂之声,不解的问:“你撕这个做什么?” “有用。” 显然是不愿说。 她瞧完了三卷,那边的余亦已经将两卷尽数收入眼底,再过半个时辰,也仅剩下两卷。 二人各拿一卷,只见乐正余亦指着手中卷宗上记录的一案道:“找到了。” 她探过头接过那份卷宗,细细的从头开始读,待她读完,那方的余亦已经将最后一卷看完,合上了卷宗。 刑部门外传来脚步声,小侯爷不疾不徐的将卷宗放入袖口藏好。 来者是刑部左丞,暮横。 那暮横瞧见一身紫衣玉立若山鬼之貌的乐正余亦为之一惊,面上平白多了几分惊恐与死寂,顿时定在原地不敢擅动。 百里花影只觉奇怪,转身去瞧身旁的乐正余亦,那小子正在将她翻看过的几本卷宗细细扫过。 “他为什么这个表情?” “做了亏心事了呗。”小侯爷合上最后一份,将所有的案件记入脑中,转头对暮横一笑暗藏讥讽:“这位大人前来做什么?” 乐正余亦的声音唤起那人的神志,暮横似是确定了何物一般,匆匆上前:“刑部左丞暮横见过侯爷。” “暮大人免礼。” “多谢侯爷。”那暮横依旧不敢抬首,只沉沉的垂着脑袋,似是畏惧余亦一般。 余亦放下最后一卷,转身拉着百里花影道:“咱们该离开了。” “侯爷。”暮横开口道:“不知道侯爷所查何案,刑部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不过是些三年前的旧案罢了,不劳烦暮大人了。” “三年前啊。”那暮大人往后退了一步道:“既然是三年前的旧案又何必翻查呢?” “冤假错案,岂有不查的道理。”百里花影蹙眉。 暮横一双细眼中泛出绿意恶毒的光:“案已定型便是最好的结局,若是旧案重新翻弄出来,指不准有多少人要受到旧案的波折,这是何必呢?侯爷与少阁大人都是聪慧之人,这其中的道理,你们必然会明白。” 百里花影盯着那人,冷笑出声,上前一步直逼着对方的视线,言语凛然若利刀:“这么说来,在暮大人眼中有些案子为了所谓的最好结局,就算是冤假错案也没有关系吗?” 暮横怔住未曾料到百里花影会这般反问,只是低头苦笑:“为了最好的结局,少一些人因为案件受到伤害,本官会做出一些言不由衷的决定。” “案件的结局是真相,不是你自以为是的正义。” “少阁大人如今不过经手了数件案件,若是待到本官这个年纪,经历的多了些,也会有本官这样的领悟的。”他继续笑:“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百里花影欲要反驳,却蓦然乐正余亦身上的冷香四溢之位,气味狂燃而起,若鬼魅索命阴翳潺潺。 暮大人闻其味只觉得心脉疼痛异常,转身欲往窗口逃出,却如魑魅魍魉缠身丝毫动弹不得。面色铁青,唇色发紫,毒入心血。 小侯爷望着天边渐渐落下的日头,轻轻叹了一声,拉着百里花影的手腕道:“咱们该走了。” 百里花影自然瞧出他的不对劲望着乐正余亦道:“他怎么了?” 那暮大人重重跌落在地,口吐白沫,神志已然不清。 小侯爷蹙眉,终究是收了冷香,高高而立的望着倒在脚边的暮大人,似是嫌恶,余亦未曾瞧他一眼,只凝视这空气中虚无的一点,似是能看尽繁花落尽的苍凉神色,语调噙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恨意:“你说,我们是救你好呢?还是不救你好?” 暮大人发出呜咽之声,正是求救。 小侯爷冷笑出声,语调是大雪下冰冷彻骨的银针,是天上顶上最寒的一寸冰霜:“本侯不救你,你死了,这左丞的位置也就空了出来,一旦空了出来不知又是谁家升迁,而且大人手头如今的案子一搁置必然会有很多最好的结果冒出来,这于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情啊,大人你一死,整个长阳城都欢喜了,我们还是不救你为好,您说呢?” 门外传来脚步声,正是方才的谢大人,他仓皇的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暮大人,转头眼珠一转,苦相生面:“侯爷饶命啊,侯爷饶命啊。下官只是害怕侯爷与少阁大人有不解的地方所以才将暮大人请了回来,丝毫没有让他阻拦二位断案,下官……” “你别误会。本侯正要离去,你们暮大人自己倒下的。本侯还在奇怪呢。”小侯爷笑颜舒展:“去请大夫吧。” 那谢大人连连磕头,速速的跑了出去。 冷香渐消…… 暮大人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他跪在地上,依旧不安的颤栗。 “暮大人。”乐正余亦待他呼吸平稳后,笑若云霞般朗然:“案件到底该如何审理,本侯第一次听到了这种荒唐的解答。还真是多谢暮大人让本侯开了眼界。” 余亦眸色寒然,最后道:“暮横,刘家放弃了刘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刘衡身上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在你身上。本侯劝你,自首为好,免得被暮家遗弃成了丧家之犬,比起被抛弃,你死前刺暮家一刀不好吗?” “侯爷此话为何意?”语调带着几分沙哑与暗沉。 “你若是不懂,就当做本侯对牛弹琴吧。”小侯爷道:“案件欲要昭雪,你逃不掉。结局会怎么样,全在你此刻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