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笑了:“你这般认为?我不好钱财,那或许我好权势,或者人间美色呢?” “奴家不这般认为。相反,奴家觉得,侯爷倾尽心力所得来的问天钱庄,是为他人做嫁衣。”她知道自己猜的是对的,便大胆的问:“奴家想要知道,侯爷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为财,不为权,不为利,更不为色,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侯爷眸色平淡若溪,嘴角的笑意透着无意,而后负手对视,男子的心气顶天立地,若泰山威严沉重,却又像是一缕轻巧的暝烟,那双极美的眼睛在人间流露出男儿英豪之感,他掷地有声:“为忠义如何?” 她心尖一跳,抿唇道:“赌娘不懂。” “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很快。” “赌娘唐突了。” 他似银月一笑,转身离去。 乐正余亦从飞天赌场走出,不远处便是花舞楼,那老鸨徐娘依旧笑看春风,举着金算盘半靠在门楼前,挥舞着手帕,就连娇嗔的语调都和从前没有半分不同,不断重复的过着日子。 他叫徐娘拿了两坛子酒水,他提着准备离开。 刚走出花舞楼,便看到远处匆匆跑来的夏侯南山和白云郡主。 二人瞧见他更是加快了脚步。 “余亦!余亦!余亦!”小郡主前几日和小侯爷一起喝过酒,一番熟识之态。 他定在原地,等着他们靠近。 王爷牢牢的牵着小郡主的手,还不断的嘱咐她跑慢一些,口中安慰着说余亦不会这般就消失。待二人站定,小侯爷眉眼欢喜的问道:“你们怎么在此处?” “夫君说要带我过来喝花酒。”她眼馋的盯着余亦手中的酒坛子,靠近细细的闻了闻,香甜醉人。 小王爷嫌丢人般将女子拉回来:“别这般丢人可好?咱们这就进去买。”他揉着女子的额角,抬起去看余亦,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一个过来买酒?又一个人喝?” “啊?”小郡主猛地抬头,伸手就攥住了余亦的衣袖:“酒怎么能一个人喝呢?我们三个一起喝吧,看谁先趴下。” 小侯爷抬了抬自己的衣袖:“郡主啊,这男女有别,更何况你还是南山的夫人,你这么和我拉拉扯扯不好。” 小郡主不解得转头看了一眼夏侯南山,夏侯南山眉眼带着嬉笑,轻轻摇头:“你可以拉余亦的衣袖,他不是外人,外人不可以拉。” 得到了肯定,小郡主挺起腰板:“夫君说余亦你不是外人可以拉。” “二人夫妇,我就是外人。”他将自己的衣袖拉回来:“小郡主你可要记住啊,要是随意拉了别人衣袖,咱们南山可是会吃醋的。” “吃醋”小郡主更不解:“吃什么醋?醋不是做饭用的吗?” 乐正余亦去看南山,那小子正一副得了宝的表情,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小侯爷觉得好笑,将手里的酒壶提起:“有人陪我喝。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夫妻玩闹了。” “和谁?”南山刨根问底,面上倔气一如年少:“你不会又匡我吧。” “花影妹妹这不是还在凌月阁嘛,我过来买了,回去接她。” “她啊。”夏侯南山立刻挥手,八卦意味十足的弯了眼角:“那你去吧,我们也不打扰你们两个。” 三人分道而行,乐正余亦再回首,只见花舞楼前小侯爷折扇一展,得意潇洒,面挂笑意,搂着白云,惯性的靠近她耳边,不知道又哄骗那单纯的女子了些什么,二人嘴角同时向上一勾,双眸齐弯,神奇的同步起来。 小侯爷欣慰的眯起双眼,提着酒壶闲散悠悠的往凌月阁行去 方方出了北街,便看到提着卷宗而离的柳大人,柳大人盯着他半晌终究开口了:“下官不识,竟然未曾认出侯爷。还望侯爷恕罪。” “本侯自己未曾报过名讳,又常年不在京中,柳大人更是三年前才至长阳城,不识也是情理之中,何来罪过?”小侯爷觉得有趣:“不知道柳大人如何认出本侯身份?” “方才花舞楼前君言王妃高呼了侯爷名讳,下官多少还是知晓侯爷姓名。见侯爷与君言王那边亲近,也就了然侯爷的身份。” “柳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他眉梢上挑,尽是温和之意:“本侯不过京中闲散人而已,礼数这些东西也多是不喜,大人只管如从前一般。” “侯爷大度。” 乐正余亦提着酒壶笑道:“本侯还要寻友去喝酒,就此别过了。” “侯爷可是去寻少阁大人?” “我与她仅是友人,柳大人可万万不要误会。” 这回倒是柳大人懵起:“下官……误会什么?” 小侯爷望天一笑:“没什么。”看来这柳大人对百里花影毫无男女之意啊,他自己倒是想给这二人做媒,不过……算了。 他迈步而行,柳大人顺路二人便同行,路上小侯爷多余的问了句:“柳大人可成婚了?” “已经有了意中人,只是碍于世俗眼光,一直未曾向她提起。” “世俗?”小侯爷停下脚步,似玩笑的孩童:“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你也告诉我你喜欢的女子是何人可好?” “侯爷又在说笑。” 柳大人面上的为难和无能为力即便是冷着那张脸也显而易见,乐正余亦静默了几秒,而后指着不远处的将军府:“京中掌握五万绿苔军的徽生将军柳大人可识的?” “三年前下官一举中第,正是徽生将军击败江国楚国联盟凯旋而归之时。当日殿试,徽生将军也在殿上。” “柳大人以为这徽生将军是个何样的人?” “自然是男儿本色,猛将英豪。” “徽生将军的心上人是花舞楼的晚霜姑娘,青楼女子。那青楼女子为了他的名声,即使喜欢也一直抗拒这份情感。”小侯爷眉眼弯弯:“本侯见柳大人多日眉头不展似有苦闷,若是有事情不愿与本侯详谈,找一境遇相同之人细聊,想必心中苦闷可以稍解一二。” “侯爷如何知道我与他是境遇相同之人?” “男女之事,总归如此,世上和顺大多相同,不和顺也有不和顺的相同。”乐正余亦将手里的枇杷酒分了一坛过去:“花舞楼的枇杷佳酿远近闻名,今日分酒与柳大人,还望柳大人稍解烦闷。” 分岔路口已到,紫衣轻扬,小侯爷眸色若艳桃灼灼,顷刻消失在花雨绿影之间。 柳大人握着小坛枇杷酒,只觉堂皇。 比起那些际遇相同之人,他到是更愿意将这世俗之事,说给那不在世俗之间的侯爷听。 小侯爷走进凌月阁却不见百里花影的身影,方要寻人相问,花蝶深处一子阁便跑了出来,一身橙衣粗布颇有少年之感。 那少年在乐正余亦面前停下,半跪下身:“凌月阁子阁凌城见过侯爷。侯爷万安。” “真是奇了,怎么你们今日一个二个都认得本侯了?平日怎么不见你们这么聪慧?”他伸手拉乐那凌城起身:“别动不动就跪,你们也不嫌累得慌,稍微弯个腰就成了。” “方才侯爷吹笛子的时候大伙都听了,这天下能吹出这样曲子的人也就侯爷您一个。”少年生的清秀儒雅,分明是私塾里最乖巧学生的模样,看着就文弱的紧。 他不再多心而是四下探勘:“你们百里少阁呢?” “少阁大人叫凌城过来告诉侯爷一声,护城河里面捞出来礼部仪制清吏司刘衡大人的尸体,她赶去处理了。叫您在凌月阁等她。” “等她?”小侯爷蹙起眉头:“本侯这么尊贵的身份,她居然胆敢叫我等她?”对着凌城道:“多谢你告诉本侯,本侯走了。” “侯爷,您生气了?”小伙子猴子一样窜到他面前,乐正余亦这才发现这小子身怀轻功,而且不低。 他倒是有些惊喜:“你这轻功哪学的?” “黄钟大人教的。”少年颇为含蓄的挠着后脑勺,满脸都带着青涩,瞧着便叫人喜欢。 乐正余亦笑道:“别用脚尖走路,脚步虚幻一些,才不会被人察觉你会功夫,天资不错,好好练,说不准将来能在轻功上有一番造诣。” 被夸奖的少年更欢乐了几分,可见余亦要离开还是追上去:“侯爷,侯爷,您别和百里少阁生气啊,她……” “本侯没有生气。”他抱臂提酒觉得有趣,微微挑眉,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小兄弟,你看本侯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那您别走啊,百里少阁说一定要留住侯爷。” 乐正余亦被这小子的一本正经逗笑了,顺手指着门外道:“本侯去找她。” “啊?”凌城还是莫名的时候,乐正余亦已经提着酒壶吹着口哨,大摇大摆的往护城河的方向去了。 待凌城反应回来,匆匆追着小侯爷背影跑出凌月阁,只见人海中一缕紫纱如妖精忘藏的尾巴般晃然一现,轻轻的眨动了眼睛,再也不见乐正余亦的踪迹,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冷可以证明那人确实从此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