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黄小姐没有在大乘修真院求学过啊?”
仿佛一股清流冲刷而过,却是方亦开了口、故作惊奇道,“黄小姐不知道么?要成为山院仙师,其中本就有一项重要考校,乃是要赢得山院中足够多仙徒的敬重推崇。云秀姐又怎会没有和曹学长这种仙徒表率,交流切磋过炼丹之道呢?至于出外选购补充丹材这种差事,藉由山院之名,其中有诸多隐性福利,从来都被作为炼丹一门足够出色的仙徒才能获得的嘉奖。以曹学长的炼丹造诣,若是没有过这种经历才值得奇怪。”
居然会是由方亦做出应对,实在出乎黄春盈意料。
她熟知曹非和郑云秀的性子,知道像他们这类人,对于性质无赖的议论栽赃,最习惯的处理是视而不见,但她以当事人妻子的身份介入质疑,非要搅和纠缠起来,没人能轻易摆脱。尤其是郑云秀过往本就有污点的情况下,越是故作清高就越是会被折辱得难堪,对于这种事她可谓驾轻就熟。
然而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姓方的小子,也不知道是太过精明、还是极其天真,不仅没有成为她料想中落井下石的帮凶,因为醋意大发、给郑云秀难堪添堵,反而……用这种平平无奇的方式破了局。
黄春盈固然可以选择继续胡搅蛮缠,但是眼下就这么几个人,会站在她这边助拳的一个也没有,而只要其余两人都不否认方亦的说法,只将那几件事看得稀松平常,她再如何撒泼也无济于事,郑云秀云淡风轻地来句“不愿一般见识”,就可以抽身而退,遭受轻蔑鄙夷的最后反而是自己。
更何况,眼下那把在谋划里最关键的“刀子”没借成,刀尖反而对准了自己,如何应招都是个难题
身为黄氏嫡女,她又怎会没在青崖山院修习过,只不过不像郑云秀这种奇葩异类,明明凭家世样貌就能吸引一堆裙下之臣,还非要去在技艺才学上出类拔萃。
像方亦说的那些“常识”认知,她隐约有过听闻,但哪里需要放在心上?以她当初的艺业水准,也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根本轮不到。
换言之,方亦的惊奇疑问,不论有心无心,眼下都把她孤立到了三人之外要谈当初的仙徒往事,徒有家世、不学无术的你,不掂量下自己插得上嘴么?
黄春盈纠结气恼之情溢于言表,手中丝绢几乎要被绞烂。
郑云秀以手背掩住嘴角的笑意,偏头偷望向方亦的眼眸里泛着莹莹如水的光,全是对他这一回合连消带打、精彩表现的赞许。
方亦心有所感,悄悄地朝郑云秀回了个邀功讨赏的眼色。
另一边,曹非站了起来,伸手搭住黄春盈的肩膀,满是袒护地开口解围道:
“呵,内子虽也在青崖山院求学过,但其实身为黄氏嫡女、自幼便要为家族产业忧心,终究不能兼顾修真艺业。方学弟提及的那些……便是曹某回想起来也觉记忆模糊,更遑论内子当初,是处于需要早早分心打理家业的境况之下。”
“哦,原来是这样么。”
方亦明显不太信服,敷衍地点点头,随即又继续以退为进地提议道,“那也无妨,既然眼下当事人都在,黄小姐又有想了解的兴致,不如我们就聊聊这方面的话题?云秀姐求聘入院那年,正值曹兄筹备问道之试的紧要关头,都处于精气神极致专注、汇聚于巅峰之境的时期,在炼丹一门的技艺上,你们有切实比试过高下么?”
“彼时姐姐我也还年轻气盛,自然不会没有。”
郑云秀配合默契,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容接口道,“当初与曹公子的分歧争执,眼下我还记得起来的,就有三五回,可惜大多不了了之。眼下既然有空,那便算上你,我们再做些交流,倒也是个消磨时间的好主意。”
黄春盈脸色更差,若真变成其他三人的炼丹谈话会,那自己到时该是什么样的处境?傻眼看着他们高谈阔论,自己在旁温茶煮酒么?
“这……丹材集会在即,多的是交流经验心得的时候。依我看,眼下还是聊些轻松的话题吧。盈儿”
曹非匆忙遏止住事态继续“恶化”,对黄春盈提醒道,“你不是请云秀仙师上来叙旧的么?”
为了给黄春盈足够的调整时间,他又提议道,“再者,方学弟,你此前似乎对这窗格上布置的法阵颇有兴致?不如这样,方学弟你与我一同探讨下法阵之道,让云秀仙师和内子好好说说话?”
“呃……”
方亦和郑云秀对望一眼,步调一致地做出觉得曹非这提议很是勉强的姿态
“那丹材集会,我也没资格去啊……”
方亦一副打心眼里不太赞同,却又没好意思太苛求的口吻,“再说,那什么法阵又不会跑,倒是与两位炼丹大家的交流可遇不可求……”
“嗯,丹材集会毕竟人员杂乱,我只对邀帖提及的麒麟血竭有些兴趣……”
郑云秀也演技精湛地附和道,“况且,春盈妹子自幼便知晓我的性情,比起讨教交流炼丹之道,叙旧这种事嘛……”
曹非无言以对,只能面露难色地、准备去安抚看着几乎要掀桌的黄春盈。
便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