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些勉强,但江拂说的也算正常。
孟正行点点头,绷直的身子塌下去,佝偻着的背让江拂很难和以前的应王相联系起来。
终究是物是人非,生者痛。
江拂偏头看向姜则心,隔着人群,姜则心注意到江拂的目光,扫了一眼孟正行后轻轻点头,江拂上前朝孟正行道:“我送孟叔叔回去吧。”
孟正行摆手,“你还有正事,等得空再来。”
江拂微微笑着,搬出能孟若苏道:“安瑾说她想弟弟妹妹得紧,我得代她去看看才是。”
孟正行眼角似有悲痛,可怜七渝尚未开口唤一声母亲。
江拂见孟正行有些走神,轻声道:“孟叔叔,七渝还得您好好疼爱,您可得保重身体。”
孟正行苦笑一声,脸上的沟壑更深了,舒伯扶着孟正行,四个人缓缓朝应王府去。
年后刚立春,虽没有寒冬腊月里的冰冷刺骨,但时不时的倒春寒,整条街还是如冬日里一般萧条,又加之战事,空洞的商铺和荒芜得街角,江拂有一瞬的晃神。
路过曾经和孟若苏一起吃牛肉面的地方,江拂多看了一眼,除了几个腐朽的木凳,其他什么也没了。
江拂呼出一口气,快两步跟紧孟正行。
应王府还挂着白绫,萧条又凄凉,路上偶有路人也是避开应王府的大门。
江拂脚步一顿,孟正行踏进门后先带着江拂去了家祠。
按理说江拂是不能进家祠的,但孟正行说江拂和孟若苏成亲是迟早的事,进去也无妨。
江拂倒也乐意,被未来岳丈认可他怎么会不乐意。
孟氏祠堂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里外外守了好些人。
漆红和墨黑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压抑。
舒伯拿了三根香,正要放在红烛上时,江拂道:“我来吧。”
舒伯停手,转身双手将香递给江拂。
江拂先看了一眼牌位,“吾妻安雅”四字很是晃眼,江拂想到孟若苏痛哭的样子,又想起自己的母妃,眼睛发酸。
江拂合手举起香对着牌位虔诚拜了三拜,插到香炉里后,江拂走向蒲团就要跪下磕头,孟正行抓住江拂的胳膊。
“使不得。”
江拂抬头道:“我与安瑾日后定会成婚,应王妃便是我的岳母,这头磕得。”
孟正行嘴角微微颤抖,松开手走到一旁抹眼泪,江拂重重磕了三个头。
前厅里,林侧妃来来回回的忙碌着,乳娘抱着两个孩子跟在身旁,林侧妃时不时回头逗弄两个孩子。
孟正行进来时,林侧妃端了碗在喂小孩子吃牛乳。
“七渝和砚安可还乖?”
林侧妃起身行了一礼道:“都乖。”
安雅身去后,林侧妃主动向孟正行请求将七渝养在她身边,小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她愿意当七渝的母亲,并且永远不会觊觎正妃之位。
刚开始孟正行是迟疑的,但安雅的死讯压的他喘不过气,他根本没有精力对着七渝强颜欢笑,便派乳母带着七渝去了林侧妃的院子。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一个多月林侧妃悉心照顾两个孩子,沉稳大气又温柔,和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孟正行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不爱林侧妃,但如果林侧妃能像如今这样,他倒也愿意和她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当不了爱人,亲人也是可以的。
七渝趴在乳母肩上,盯着江拂目不转睛,一双圆圆的杏眼像极了孟若苏,江拂洗好极了,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镯子放到七渝怀里。
七渝低头看着,小手去抓镯子,砚安被吸引目光,也想抓镯子。
江拂朝沉衣看去,沉衣拿出一个项圈,江拂拿起放到砚安怀里,“见者有份。”
林侧妃微微一礼客气道:“江公子破费了。”
江拂颔首,“客气了。”
当夜江拂宿在竹苑,我原本他是要睡客房的,但他已经和孟若苏是真真切切得夫妻了,便大摇大摆的在孟若苏床上躺下。
与孟若苏在沿疆身上的气味不同,竹苑里是淡淡的茉莉香。
侍女说孟若苏钟爱得玫瑰栀子和梨汁香都被带走了,竹苑只剩下茉莉来熏屋子了。
江拂抱着被子有些不习惯,没了熟悉的味道他总是睡的不太安稳。
后半夜,盛京淅淅沥沥得下起小雨,入春后的第一场雨,多少有些复苏之意。
快天亮时雨停了,竹苑里响起仓促脚步声,江拂本就睡的不安稳,听到脚步声后穿好衣服起了。
大约不是好事。
一阵敲门声,江拂让外面的人进来。
是姜则心身边的风尹。
“王爷,陛下不太好。”
江拂微微蹙眉,“发生什么了?”
风尹面色不太好,只道:“王爷进宫便知道了。”
江拂起身出门,一路上马车畅通无阻,风尹带着江拂去了无极殿,很偏僻的一个宫殿,周围杂草丛生,走进时里面还有木鱼声。
门扉只留了一条缝,风尹顿住脚步侧身让开路,江拂透过门缝看到姜则心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拂推门进去,左侧蒲团上跪了一名女子,衣着朴素,身影单薄,即使听到屋内有人进来,女子也没有回头。
江拂看向姜则心,他依旧盯着蒲团上的女子发愣,江拂顿了半响开口问道:“小叔叔。”
姜则心睫毛微动,目光看向地面平复片刻后,缓缓道:“忍之,向姑奶奶行礼问安。”
江拂不解,他哪来的姑奶奶,不是都死了吗?
蒲团上的女子好似听到了姜则心的话,身子微微挪动,蒲团上有蒲草折碎的声音。
江拂蓦然反应过来,屋子里女子唯有一个……
江拂缓缓偏过头,女子也转过身看向他,四目相对,惊诧怀疑震惊相互交织,气氛凝固在一起。
……
“姑奶奶?”江拂语调上挑,还是不能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