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我的心情很难受。我已经哭过几趟了,心里还是特别难受。老何也是,从昨天到现在,眼睛都是红红的,没退散过。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
用这么短小几句话把我的心搅和得天翻地覆,阮思婷顿了顿再开声,她语气里面已经有些哽咽:“袁娜去世了。那么年轻的一小姑娘,她才二十多岁了,没成家立室啥的孤零零一个人,就这么走了,真的太凄凉了。”
像是被人拿着一根闷棍迎头敲击而下,我脑袋里嗡声连连,我的两条腿也仿佛被灌入棉花那般软绵绵的,我需要靠扶着办公桌,我才不至于让自己滑到下去,我愕然瞪大眼睛环视四顾茫然,我还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怎么一回事?前阵子见到她,她还好端端的啊!”
“就是啊,所以我说生命真的特别脆弱。她请假之前,我还和她一块喝奶茶,她知道我喜欢吃珍珠,她还特意叮嘱给我加多一份的珍珠。她冲着我笑,好像还历历在目,转眼却成了一具冷冰冰的遗体。我听工厂的人说,袁娜还是独生女,她爸妈那该多受不住,这么大一姑娘,说没就没了。”
声音更是酸涩,阮思婷抽了抽鼻子,她再是继续说:“她租的那个房子,热水器漏电还是漏气什么的,她洗澡的时候倒下了,她因为是一个人住,所有去世了第三天才被发现的。还是因为她微信和房东说得好好的让房东上门拿房租,房东怎么都联系不上她,报警,她才被发现。发现的时候,都僵硬了,完全没希望了,直接送去殡仪馆的。那边联系到老何这边,我才知道。老佛爷,我真的太难过了。虽然非亲非故的,但毕竟认识了那么久,那么开朗向上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
心一抽一抽的仿佛要缺氧窒息了,我单靠撑着办公桌也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身体,我勉强从喉咙里挤着应:“这可能是命运如此吧,阮思婷你别想太多了,你不是还在喂奶吗,你情绪不好会影响那个内分泌,影响奶水质量。你要尽量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吧。”
“嗯。”
沉沉的应了一声,阮思婷微微缓缓调转话锋,她说:“老佛爷,袁娜的追悼会在明天早上十点,在丹竹头前面一些的金银坑殡仪馆,你会来吗?她爸妈受不住那么大的丧女之痛,两个老人都憔悴了,只能是由环光这边安排着,老何就想着组织所有同事给袁娜送行。还有…你有那个唐智的联络方式吗?不管袁娜和他是不是闹了分手,毕竟相爱一场,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络上唐智?”
“我会去。”
先是应下阮思婷,我蹙着眉,我稍稍拿捏了一下词措:“唐智这边生了场大病,他现在还在昏迷状态,他肯定没法到场了。”
听说唐智病倒,阮思婷更是唏嘘了。
又是安抚她几句,我挂掉了电话,这个由阮思婷带给我的消息在我心里面挑起的波澜,却经久不散。
可能是我最近受到的惊吓颇多,我神经衰弱的毛病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程度,我怎么觉得袁娜的噩耗,与唐智这次被袭击事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呢?
心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麻麻灰,我抖着衣服吹去后背上层层溢出的虚汗,我又一次去找了高高。
确实不是什么特别能狠得下心的人,哪怕站在高高的立场,她与袁娜原则上同为情敌,高高听到袁娜的噩耗,她也是笼罩在低落与惆怅里,她与我约好明天一同去送袁娜最后一程。
而我的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从高高办公室出来之后我脑袋像是被浆糊锁上,我实在没法腾出什么新思路来画图,我只得又把那些资料给逐一整理了遍。
临近七点,李岩来接我,他说时间有些晚了不好买菜,他就带着我去了荔枝公园附近一私房菜馆吃饭了。
落座,李岩已然将我的闷闷不乐收入眼中,他把餐牌递给我时随即一提:“怎么了,陈十你似乎心情不太好?心里牵挂着那小兔崽子?”
摇头,我清了清嗓子:“环光的袁娜,你有没有印象?今天我听说她意外去世了。我与高高约好明日去送她最后一程,但内心还是唏嘘,这么年轻一姑娘,怎么说走就走了。”
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起伏,李岩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认识。毕竟相识一场,既然陈十你要去,那我明天空出几个小时来载你过去,我也去送一送。”
眉头渐渐蹙如更深,李岩又是轻声宽慰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生死有命,陈十你看开一些,别往牛角里面钻。”
勉强点了点头,我拼命撑住不让情绪崩塌,说:“话是这么说,但是一时真的挺接受不了的,惋惜得很。”
“理解。”
隔空抓住我的手,李岩团在手心里:“别想太多。”
虽说以我与袁娜的交情,我还不至于为她的意外去世要死要活的难受,可这也真是特别影响胃口,这边菜逐一上来,各个都是色香味俱全,我在李岩的催促监督下,却也鲜少伸筷子,我再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就算是完事儿了。
也没再强迫我继续多吃点,李岩买完单回来,他一手挑起我的包包,再腾出一只手来牵住我,他说:“陈十,我们绕着荔枝公园走一走吧?压压马路什么的好吧?”
反正现在孩子不在,回家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也没啥意思,我点了点头:“行。”
这家私房菜馆距离荔枝公园大概有一公里开外的距离吧,途中有些林林总总吃的喝的小店,我说了不用,李岩却偏要去买了两杯奶茶与一些小甜点一同揣在手上,走几分钟他就问我要不要吃,我拗不过他不停歇的招呼不断,只得喝了几口茶再吃了点小甜点。
诶呀还别说,被他这么一路像喂猪似的往嘴里塞东西,我这才渐渐有了真实的饱腹感。
看把我投喂得差不多了,李岩把我喝剩的那小半杯奶茶清光了,他之后把另一杯没开封的送给了公园里一清洁工阿姨,他这边一腾空手,他就时不时的侧身过来抱我,他宽大的手掌扣在我的后脑勺里,他几次将我的脸摁在他的胸膛上。
在略显静谧的夜色里,我听到他的心跳平缓而均匀。
我们绕着不算特别大的荔枝公园走了有七八圈,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
先一步洗完澡之后,我从压箱底里翻出了一条纯黑色的长裙,我捻着那些被时间冲刷留下淡淡痕迹的布料,难受如同潮水般翻腾,我赶紧把它放在一旁。我最后靠着李建国透过微信给我发的年恩的视频,我才能找到短暂的心安。
而李岩,他洗完澡之后就此凑到床沿边边上,他摸了摸我的头告知我他有时工作上的手尾要跟,他要到书房去加班,让我先睡。
独自一人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空旷与寂寥几经侵蚀,我辗转反侧失眠连绵,我最后几经踌躇着下楼给李岩冲了杯牛奶送到书房里面去,我见李岩开着打印机不断的打印出文档来,我连忙退出来重新给他关上了门。
后来我终于睡着了。
然而我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我在短短几个小时里经历过许许多多凌乱的梦境,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带着我奔跑一整晚,我迷迷糊糊间大概知道李岩是凌晨两点多才回到床上,他转了转身背对着我,此后他寂寥一片。
即使睡得比我晚,等我早上睁开眼睛,李岩睡的位置已经空荡荡一片,只有那个浅浅的印子在提醒我,昨夜他曾经与我同床共枕。
已经熬好了小米粥,李岩又是去了趟市场买来的现做生鲜饺子,他拿了个平底锅倒一丁点油,他细火慢煎得整个厨房连同饭厅都飘荡着生活的烟火气息。
然而我这个猪队友,我仍然还是没找回好的胃口,我最终只是喝了小半碗的米粥以及吃了两只煎饺,就再也吃不下。一楼16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