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一点12分,极地号抵达格雷布拉特岛的西面,帆面和桅杆收缩,整艘船渐渐没入海面,开始了这次危险的下潜任务。 娜卡和几个船员被安排驻守动力室,协助波尼维护船体的动力平衡。这里位于极地号的涡轮附近,没有舷窗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况,压抑狭窄的空间中只有各种仪器电线,以及煤炭燃油焚烧后产生的高温和气味。 这气味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刺鼻,但对于在矿场长大的娜卡反而是能让人安心的味道。不过在高温的影响下,娜卡还是不耐烦地拽了拽被汗湿的上衣,忍不住吐槽道:“波尼,你说我们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我说过了,理论上只要谨慎一些的话不会有大问题,极地号的航行速度和性能都是世界一流的,怎么会输给漩涡,别小看我和多利造的船啊,”波尼坐在操作台前调试着按钮,头也不抬地回答着娜卡的问题。 “不过有个事情是真的,目前为止没有被‘白龙’卷入后再逃脱的记录,所以要是船体在‘白龙’里面失控,我们两个现在的对话,大概很快就会变成遗言吧?” “说了那么多,其实你也没把握嘛。”娜卡顿时成了泄气的皮球,沉痛地低头捂脸,不过她在害怕的同时,心底居然还有点小期待……阿桑老头所说的东西,还有神秘船歌的最后一句。 【万物皆虚 万物皆允】 这句话显然才是整首船歌中暗喻最为重要的一句,除此外还有珊瑚礁,九排牙齿的鲨鱼……她的脑海里刚刚开始思考这些词汇的意义,脚下的地板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好像遭遇了地震般的冲击,动力室各处的零件疯狂颠簸,严重的晃动让人感觉下一秒这艘船就要散架了一样! “我靠!!”波尼咬紧牙关才勉强在座位上稳住身形,声嘶力竭喊道:“肯定是已经撞上白龙了!全部人给我抓稳啊!” “波尼,现在怎么办!”娜卡好容易才找到一处扶手,以她的身体素质居然连保持平衡都很困难,可想而知“白龙”的恐怖。 “能怎么办!抓稳了别撞死在墙上!现在都看上面那帮家伙活命了!”波尼几乎是在咆哮,手忙脚乱地去调试一个个拉闸按钮,“你别傻站了,快去把冷却水系统打开啊!” “那要调哪一档位啊?!” “有多大开多大!控制室那班家伙在干什么啊!这种运作方式不出十分钟我们都要被锅炉炸上天!”波尼看着温度计里还在不停上升的温度,都快抓狂了,“娜卡!快————” “说得容易,我/他/妈连站都站不稳!”娜卡快被晃得耳鸣了,然而看见墙上的指针乱晃成一气,还是一狠心松开了扶手,整个人摔到地板上滚了出去。 剧烈的震动仿佛要把内脏都甩出来,娜卡借着一阵晃动,整个人一把扑在冷却系统的控制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按照波尼所说的,狠狠把闸拉到了最强一档。 随着拉闸的启动,潜艇的冷却系统开始全力运作,冰冷的冷却水开始注入到潜艇的各部位循环流动,锅炉中不断暴涨的高温蒸汽终于得到了缓解。 这边动力室里面鸡飞狗跳的,控制室里也差不多状况,几个船员被晃得在地板上来回滚。罗在一片混乱中,攥紧鬼哭冷冷注视着船体前方。一条卷起白色水花的巨大漩涡盘旋在海中,如同被惊醒的白色巨龙,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向极地号扑来,要把这艘船撕成碎片。 面对这种情况,他依然镇定得很,一抬手指释放出蓝绿色的光圈,所有站不稳的船员便重新被固定回了座位上。不等他们道谢,罗已经厉声下达了命令。 “全部人给我冷静下来!专注自己的工作,这次下潜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船体已经彻底被“白龙”拖入了它的漩涡之中,只能在海流中无助的打转。 幸好有罗的能力,整个控制室的人暂时还能不受颠簸影响继续紧张的工作。现在整艘船的驾驶权交给了多利,他坐在驾驶位上,握在操纵杆上的手微微出汗。在他的有意操纵下,极地号的行驶动力被控制在了一个和水流相平衡的限度上,只能勉强维持住不发生侧翻,却依然只能随着水流走根本无法控制方向。 面对这样暴力蛮横的海流,任何的抗争都只会加大船体的负担……多利看了一眼刚刚一度飙升到危险阀值,现在终于降下来的温控系统,额头上全是冷汗。这种情况下,倒不如放弃抵抗顺着漩涡的水流走,等势头减缓时再寻找机会一口气突破! 而一旁作为航海士的贝波紧张得一身白毛都炸了,仪表盘上显示的速度已经超出了预估,才卷入“白龙”还不够几分钟,极地号已经被冲出去很远一段距离了。就算作为北极熊对海流的天生感应能力再强,眼前“白龙”疯狂的水流速度和颠三倒四的流动方向还是闹得它脑壳昏昏沉沉的。 而佐佐木则扎着马步勉强稳住站在驾驶位旁边,抱着那张古图神经质地念叨: “快到了、就到了、快到了……” “到底还要多久啦!!”贝波脆弱的神经已经快崩溃了,一双豆豆眼眼泪都要飚出来,“海流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再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死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妈怎么知……我靠!到了到了到了!快!抓紧机会现在冲出去!” “哇啊啊啊!”佐佐木紧张到尾音上飘,贝波也彻底崩溃了,高声咆哮后整头熊扑到控制台边,抓着多利拼命晃:“那边!!两点钟方向有突破口,多利你动作快点啊啊!!!” “了解。”多利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是少有的强硬和狠厉。话音未落,他便用力扳下了一个拉闸,然后两手握着操纵杆全力推了出去! 一瞬间整艘船的动力系统被全部启动,全部的涡轮和螺旋桨都全力运作起来,极地号开始在漩涡中艰难地推动前进。随后在海流的咆哮中,极地号的船尾也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两点赤红的光芒分别在船体左右亮起,数秒后终于蓄力完毕——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声,极地号在海水中喷出一股橘红色的冲击波,硬生生凭着这股蛮横的力量,破开了海流的禁锢,冲出了“白龙”的魔爪! 反向鱼/雷,这是波尼多利两夫妻在短短数小时内改装出来的装置,然后通过拆卸掉极地号的后坐力平衡系统,把释放鱼/雷的后坐力作为行驶动力来逃脱。 这样的逃脱方式非常乱来但有效,就是喷出去的一瞬间整个船体震动得钢板都在发出让人不安的嘎吱声,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直呼这两夫妻都是疯子。还好可以逃离了海底漩涡,震动停下来时全员都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就陷入了更大的恐慌—— 原本包裹着潜水艇的海水突然全部消失了!刚刚还在潜行的极地号,此刻居然进入一个诡异的空中滑翔状态……然后数秒后再次因为地心引力直接下坠!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因为失重而撞在天花板上的全员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原来不是淹死而是摔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