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5章(1 / 2)名动天下首页

又是要来菖蒲苑住?

玲珑犹豫了。她不是不想来而是事情有些复杂往后会是个什么情形还很难说,她住在这里不太方便。

如果是往常她肯定直接好生婉拒了七叔叔的这个提议就行。可现在她真的很想去赏梅宴看看。

这种心情太过强烈让她踟蹰的同时也仔细考虑起来。然后她想起了个问题。

玲珑问郜世修:“七叔叔怎的想起来让我住在菖蒲苑了?”虽然这种话他以前也提过但都是小住。

现下距离她十五岁及笄礼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一住四个月这可是从没有过的长时间。

想当初她刚到京城的时候飞翎卫也有提议让她跟着七叔叔住在国公府的。可七叔叔觉得国公府不适合把她安顿在了怀宁侯府。

现下隔了几年她住进来没关系了么?

郜世修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地道:“一个人住着无趣。最近总想着身边多个人才好。”

玲珑本想说院子里有那么多飞翎卫。而后反应过来那些都是七叔叔的下属。和下属在一起确实是没甚陪伴的感觉。

左思右想,她确实想去赏梅宴,也确实想和七叔叔多多相见。住到菖蒲苑的话,仅仅四个月的时间倘若她小心一点,事情应该不会被七叔叔发现,也不至于给七叔叔带来太大的麻烦。

于是玲珑最终笑着仰头道:“那就劳烦七叔叔来帮我弄一张请柬。”

这就是已经答应要住到菖蒲苑了。

郜世修忍不住唇角轻勾淡淡地“嗯”了声。

玲珑还要回侯府去。

郜世修亲自送她出院子。

两人并行而走玲珑想起刚才郜世修的话思量着七叔叔一个人也着实孤单了些忍不住道:“七叔叔你要不娶个七婶婶回来吧。”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

郜世修听得心里抽紧。

他脚步猛然停住侧头望向身边少女,眼眸深邃深深凝视。

玲珑被他幽深的目光惊得心里一跳。

“怎么想起这个来了。”郜世修的语气透着清冷。

七叔叔甚少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玲珑总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低了头看着脚前的青石板地,轻声道:“就是觉得七叔叔总是在照顾我,没事的时候也是陪着我。结果一直是一个人,肯定很无趣。这些年七叔叔在我身上耽搁了自己不少时间。我就想着”

“没有什么耽搁。”郜世修打断了她,知道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她领会错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温声道,“你别操心这些了。明年春后再说。”

玲珑想了想,她过生辰是在春末。

等到春后,也就是她及笄以后的事情了。

她在菖蒲苑的时候,就算七叔叔想考虑娶个七婶婶回来,恐怕也是不行的。待她及笄离开,应当就没什么问题,于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既然要搬动,自然得和怀宁侯爷还有侯夫人说声。

玲珑原本打算自己去和他们说。

郜世修思量着,倘若小丫头一个不小心用错了字句,再让那夫妻俩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事情恐怕难办。故而他把这“差事”主动担了下来,亲自去寻他们。

玲珑不知七叔叔是如何与两人说的,总而言之当天晚上就收到消息,说是俩人都同意了。

睡前玲珑去请安的时候,傅氏和她说了会儿话,又给她整了整衣裳,抚着她的脸颊,叹道:“是个大姑娘了。往后行事小心着些,莫要让七爷为你太过操心。”

玲珑趁机问:“姑母同意我去菖蒲苑住?”

“嗯。待几天也是好的。”傅氏道:“七爷既是给你请了先生来教习,你就跟着好好去学。若是有甚不懂的地方,尽管多问。往后你开铺子,会些算术也是好的。”

说到此,傅氏不禁嗔了句:“你个女儿家还镇日里想着怎么打理庶务,也不怕操心太多费心神。”

玲珑这才隐约知晓,八成七叔叔说为了她以后方便理账,给她请了个什么教习算术的先生。左右菖蒲苑没人能随便进去,怎么说也是郜世修几句话的事儿。

这个主意好。

族学里女孩儿们没这个课程,她又有个铺子要打理,单独给她请个先生说得过去。

而且这些天来她时不时地询问魏风,已经学会了算术里的好多知识。几个月后回来,旁人就算考她学得怎么样了,她也不惧。

玲珑笑着挽了傅氏的手臂,“姑母不用担心我。我好着呢。平日里有事做,我觉得过得充实。”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傅氏也不由自主跟着笑。

细细思量,傅氏又觉得玲珑这话有理。

要说玲珑和承辂在一起有甚不好的地方,唯一的就是往后承辂时常要在军中,在家的时候少。平日玲珑无事,怕是会寂寞。倒不如有些事情来做,也能排解一下平日里的空寂。

想到这儿,傅氏愈发觉得这桩亲事其实是愧对了玲珑。女儿家哪个不希望夫君能够时时陪在身侧的?

她拉着玲珑到身边坐好,喟叹着说:“过些天你三哥就要走了。下一回见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要不,你等他走后再搬过去?”

算算时候,穆承辂离去的日子就在赏梅宴后不久。

第二天刚好休息。

玲珑一大早趁着七叔叔还没离开菖蒲苑的时候就去寻了他,说起这件事。

她本以为七叔叔听后一准会直接答应下来,谁知指挥使大人站了好半晌都没有答她。

“还要等他走后。”郜世修沉吟着说:“不能提早几日?”

玲珑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悄声嘀咕:“就几天功夫而已。忒的小气。”

这怨气十足的小模样逗笑了郜世修。

“我若是真小气,你就不会在侯府住到现在了。”不管这小丫头听得懂听不懂,他撂下这么一句话后,方才颔首应了,“左右也没多少时候了。就这样吧。”

玲珑忙遣了人回侯府去,把消息告诉傅氏。

左右今日休息,既然出来了,再回去一趟犯不着。

距离赏梅宴还有几日功夫,时间不多了,玲珑打算置办参宴的各种物品。

郜世修怕她来来回回地不好拿东西,遣了长河随行在侧,帮忙给她提提袋子拎拎匣子。

谁知出了菖蒲苑离开国公府后,长河却是告诉玲珑了一个大好的消息。

孟华琼回来了。

身为孟家女儿,孟华琼自幼习武。自打前几年随军出征起就住在了军中,偶尔才能归家住上几天。

自从多年前同去沈家的那次开始,玲珑和这位孟家姐姐的关系就非常好。现下知道她回来了,玲珑顾不上买东西,直接让马车转了方向,往孟大将军府行去。

车轮碾过路面,车子快速行着。

玲珑不时地掀开一点点车窗帘子往外看。眼见再过一个街口就到孟大将军府门口了,她四顾望的时候,却是看到了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女子身材高挑,头发简单地束在身后,不似旁的女儿家那般穿裙装,而是着短衫和长裤,十足的英朗。

路上行人显然认出了这是哪一家的女子,见到她这副装扮后,非但没有看轻反而相当恭敬。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让她从中走过。

玲珑眼睛一亮,太过开心,顾不得估计旁的了,当即高声唤道:“琼姐姐!”

孟华琼正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穿过,这便听到了那软软糯糯的唤声。

不回头她也知道这谁。

孟华琼笑着回转身,视线越过旁边诸人,直接循着声音望向了某辆马车。见那车窗帘子一动一动的,她知道那姑娘肯定是在偷偷往外看。于是边走过去边道,“我这刚要出去,可巧你就来了。再晚一点,咱们怕是碰不着。”

听着这声音已经近了,玲珑彻底掀开车帘,笑着朝招手。

孟华琼正打算钻进车里和她同坐,抬眼看到车子旁边骑马守护的人是长河。孟华琼略顿了顿,朝对方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这才上了车子。

玲珑给她了个靠枕倚着,问:“琼姐姐这是要去哪儿?怎的没坐车子?我们若是顺路的话,指不定可以送你一程。”

“去那个什么什么坊来着?”孟华琼挠挠头,费尽心思想着,“陛下给了不少赏赐,过两天我要进宫谢恩,祖父让我去买几件衣裳来。我瞧着路不算远,走过去权当练腿力了,就没坐车。”

玲珑听后踌躇,试探着问:“霓裳坊?”

“好像是!”孟华琼拊掌道,说完之后脸色一垮,期期艾艾地说:“我给祖父讲了,身为孟家女儿,穿着干净衣裳谢恩就成。偏祖父让我好歹也打扮一下,最好再买件裙装。我说不过他,只能跑出来了。”

玲珑忍俊不禁。

看孟华琼这般模样,说不定不是为了什么锻炼腿力而步行,很有可能是跑出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坐车骑马。只不过再折回家还要听孟大将军继续唠叨,索性硬着头皮走着路去。

“我和你一同去吧。”玲珑道:“我刚好也要准备衣裳过去。”

孟华琼自然说好。

选好衣裳后,两人又去了珠玉阁挑选首饰。

孟华琼不肯要多余饰物,玲珑就帮她选了一支白玉簪。孟华琼觉得这东西瞧着不错,高兴地谢过玲珑,付了银子。

玲珑买的东西就多了些。三套衣裳,两套首饰,另还有吃的玩的小东西若干。

眼看着到了晌午,玲珑让长河带着东西先回菖蒲苑。她和孟华琼一起去了品茗阁。

没了长河在外“护送”,孟华琼明显松了口气。原先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了些,以懒散的姿态靠在了车壁上。

玲珑笑问:“你总不会怕长河吧?”

只有好友在旁,孟华琼什么也不顾忌了,身了个懒腰倦懒地说:“灰翎卫,总归是要防着些。再说了,他身后是七爷。倘若七爷知道我这么个坐没坐姿的样子,万一再和祖父说声”

想到此,孟华琼摇摇头,深深叹息着。

玲珑根本无法体会到灰翎卫的可怕。而且,七叔叔也从来没要求她什么坐有坐姿之类的。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话是好了。

好在孟华琼知道七爷疼爱这个侄女儿,也没指望玲珑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几句抱怨过去就算完。话锋一转,孟华琼又悄声道:“玲珑,你知不知道,我这次回来,再回营就要去福建水师了。”

“福建水师?”玲珑万万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个事儿,奇道:“怎的调去那里。”

后来一想,她又觉得自己问多了句。

徐大人调到京城任九门提督后,孟家六爷接任水师提督。算起来也有两年多了。

孟华琼这次怕是就是归入自家六叔麾下。

果不其然,孟华琼喃喃说了二字“六叔”。而后忽地一叹,轻声道:“我六叔并不擅长于此。现下水师的状况不容乐观。船只,军队,水上作战。样样都不是特别理想。”孟华琼把手枕在脑后,看着晃动的马车顶,低声说:“我六叔怕撑不过去,让我到那里跟着瞧瞧,帮一把。可是我哪里知道这些该怎么办?”

说罢,孟华琼沉沉叹息了声,满是无奈和彷徨。

身为孟家女儿,她少了女儿家的娇柔,多了些男子般的英武。可是与此相对的,闺中密友甚少,只玲珑一个。

自打孟华琼入伍后,两人一年或许都见不得一次面。可是关系一直非常好。

这些“丧气”的话,孟华琼无法对长辈说,无法和家人说。也就单独和好友相处的时候,才能吐露一二。

玲珑知道孟华琼很不容易。

她挪着上前,靠到了好友的身边,握住了孟华琼的手。

这双手很粗糙。不似平常女儿那样柔嫩,反而像三哥,关节粗大,指腹和掌心都满是粗厚的老茧。一看便是军人。

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军中将士。

孟六爷的处境和徐大人不同。

徐大人任水师提督前,已经在福建任职多年,对当地极为熟悉。而孟六爷是头一次到那里。既不熟悉情况,身边也没可信之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玲珑明白,这些事儿孟六爷不好去请教徐家。不然的话,他就不会为此而烦忧、还特意把孟华琼调任过去了。

垂眸细细轻抚着那手上硬硬的粗茧,玲珑缓声道:“琼姐姐说的那些,我不懂。不过,我知道一个人或许懂一些。刚好他就在我店里,等会儿让他与姐姐聊一聊,或许能有帮助。”

孟华琼知道玲珑素来谨慎。若是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玲珑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来。

她猛地坐起身,单手撑着车面,期盼地望过来,“谁?”

玲珑不吭声,只是用指尖在孟华琼的手心划了几笔,写下一个名字。

程九。

孟华琼眼睛蓦地圆睁。

程九,原漕帮一把手。但凡水路上的,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只他前些年突然隐退,所有人不知他去了哪里,觅不到他的踪迹。

既然能够掌管漕帮,此人定然极通水性,且懂得水上作战、自有一套管理船只的法子。

孟华琼哑然无声。好半晌才讷讷开口:“你说,程九在你那里?”

“嗯。”

“做什么?”

“茶铺掌柜。”

孟华琼:“”

这些年她甚少回京。就算在京城,也没有时间去玲珑的铺子看看。若不是今儿巧了刚好碰到,她许是还不会有机会过来一趟。

再者,就算她去过,也不可能知道一个茶铺掌柜居然是这种来头。

今日天色正好。

程九闲着无事在柜台前面看账册。

听伙计们说小东家来了,他抬眼朝打了个招呼。正想继续看账册,眼睛一转,望见了旁边的孟华琼。却是视线定住不动了。

“这位是”程九上下打量着她,“孟家的小姐?”

在京城,若说哪家女儿平素不着裙装,只穿短衫长裤,一身英武之气昂首挺然的,那必然是孟家女儿了。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壮,就算天气寒冷,依然是薄衫在身。

知道对方也是习武之人,孟华琼笑着抱拳,“初次见到程掌柜,幸会幸会。我有几句话想要请教掌柜的,不知可否行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