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的最上面第一个位置,就是她的了。
莫修放下手里的奏章,开了口:
“这次朕让你们来,是为了十多天以后的国宴,这次国宴呢……”
得,又是一大堆长篇废话。
姜止选择性失聪,用眸子四处闲逛。
这个书房很敞亮,饶是冬日的傍晚,没点烛火屋子里也亮堂堂的。
里面放着好多的大书架,周围列满了各种名贵的器具。
她撇了撇嘴,暗道:奢靡。
锦川公公立在皇帝身后,按道理来说,这种地方不是宦官能多呆的地方,他怎么还自己这儿?
算了算了,不关自己的事儿。
姜止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桌子旁边的热茶。
大冬天的,喝口热茶吃口点心最是安逸不过了。
瞧着少年这幅“哐哐”往嘴里倒茶的举措,有个老太医差点儿没忍住,就想斥责他殿前失仪。
可高座上的皇帝目不斜视,根本不在意这个世子做了什么,他也就只能作罢。
有句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既不是皇帝,更不是太监,有什么好急的?
等到姜止吃下第二块糕点时,这个小破孩子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在冒汗。
明明屋子里也不热,她身子也没有异样地感觉,可额头上的汗珠还是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不是细密的小汗珠,而是豆大的,扑棱棱往下滚的那种。
难道中了毒?
她细细嗅了一口空气中的熏香,只是寻常的安神香,没有半分毛病。
糕点和热茶也都是正常的,成分单纯得她能直接看见配料表。
她还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奥妙,就听见一声轻呼:
“呀!成世子,你怎的留了这么多汗?”
锦川一出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姜止对桌地的那个老太医笑的开怀:
“莫不是自己生了病都不知道吧?就这些还医首呢?说出去别让人笑掉大牙!”
姜止不理他,这人是太医院的头头,以后自己还要从他手中取药,得罪了这人,没有半点儿好处。
“老奴给你擦擦来。”
还不待姜止拒绝,锦川就往这边跨了一步,手里还攥着方帕子。
知道那帕子擦上她的额头时,姜止才有些反应过来——她的眼睛下,还有那一小点儿红疤……
不过遮盖红疤的药材是特制的,普通的锦帕应该擦不了,她便放心了。
说来也奇怪,拿帕子擦完脸后,她额头上的汗珠就没有了,也不冒出来了。
姜止本打算继续听皇上唠叨,可上头的人突然看了她一眼,表情很奇怪。
怎么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很快莫修就转过了目光,然后三言两语说完“大检”的事,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成世子留下来。”
锦川也退下了,临走前,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有纠结,有痛定思痛,还有些……不舍?
紧接着,皇帝屏退了所有人,就留下姜止一个,然后给她讲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大道理。
无非就是做人要宽厚待人,行医要问心无愧,啰啰嗦嗦一大堆。
在她打了第三个哈欠后,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莫修终于松了口,说:“你下去吧。”
姜止松了口气,欢欢喜喜地走出大门,屋子外面还站着锦川公公,她愉快地打了个招呼:“锦公公,您还在这儿守着呢?”
可锦川瞧见她那幅欢欢喜喜的样子,表情像见了鬼一样:“成、成世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因为太激动,声音变得像个女人:“陛下跟您说什么了?”
姜止也不隐瞒:“陛下训了我这么久,无非就是让我恪守本分,踏实做人,听的我困死了。”
锦川站在原地,有点不明白皇帝的举措意欲何为。
不过他总归是明白的,莫修还是不肯为难姜止,到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想护着姜止。
他很快隐了身形到黑暗里,这么多年的相处他也明白,屋子里的帝王,可能又要杀些人来解乏了。
书房里。
莫修朝黑暗里喊了一声:
“出来。”
有一个带着面巾,几乎快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走了出来。
“跟着他,路上的人都不用留了。”
屋子外面传来姜止和锦川的闲聊声。
黑影开口:“那……锦公公呢?”
莫修有些头疼,想杀却又舍不得,只好说:“他晓得分寸,你把他带进来,朕试探一下。”
黑影闪了出去,片刻就捏着锦川的双臂,把他推了进来。
然后继续去跟着姜止。
锦川被抓时就已经察觉到不妥,此刻只能装疯卖傻:
“陛、陛下?这是何意?”
莫修问:“你刚才同成世子讲了会儿话?可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
他一边问,一边还用锐利的目光扫视锦川。
“回陛下,老奴瞧着成世子他……是有些不对,一个劲地打哈欠,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
莫修:“就这个?没有旁的了吗?”
锦川的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画面,但他没有慌张:“旁的,就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