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一个好奇的童语在身后响起,让这群躲在假山下的半大孩子们,不由愣了一下,纷纷转过头去看说话之人到底是谁,就这片刻的愣神之际,也足以让来人看清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你们怎么可以欺负人呢,给我住手!”虽然她的个子很矮,但她吐字却十分清晰明亮,在场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差不多有十岁的少年,他站了出来,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腰身的小个子,轻蔑地说道:“小家伙,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出头。记住,把你看到的事情忘了,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仰着头看着这个人,没有任何恐惧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们欺负人,就是不对,我就是要告诉舅舅,让他罚你们。” 少年用手指着她,恶狠狠地道:“你要是敢说出去,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少年,并没有因为对方这番威胁的话而感到害怕。她转了个身,往外走了几步。正当他们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只见她把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呜呜……”正当她大喊的时候,少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再喊出声来。她左右摇摆着要挣脱他的手,却因为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开。她一时着急,狠狠地咬了一下对方的手。 “啊!”伴随着一阵惨叫,少年一下甩开了她,而她却就这样摔倒在了地上,擦伤了脸颊。 “呜呜呜……”女孩的哭声突如其来,让众人都愣了一下,而不远处闻声而来的人,嘴里正喊着:“笑笑,笑笑,你在哪儿?” 少年看了一眼眼前正在哭泣的女孩,又看了看缩在角落中的人,恶狠狠地说了句,“你给我等着!”随即对身边的几个孩子说了句“我们走”,就离开了这里。 “笑笑,我可算找到你了。”来的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女,当她看到女孩脸上的伤时,赶紧问道:“笑笑,你怎么受伤了,是谁干的?” 被称作笑笑的女孩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说道:“表、表姐,刚、刚才我看到有好几个人在打他,就、就让他们不要打他了。然后、然后有个人,他就把我推到地上了。” 这时,少女才注意到假山角落里躲着的人,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凌乱不堪,但是她还是看清了对方的脸,怎么会是他? 被欺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女的伴读。而少女也不是什么别人,正是这座宫殿的小主人——慕谨榕。慕谨榕看了一眼对方,道:“你、还能站起来吗?” “回、回大皇女的话,我、我能起来。”被问到的人使劲点点头,靠着背后的假山慢慢站了起来。 “好。那你就随我们来吧!”慕谨榕一把抱起了女孩,朝前走去。 “轻、轻点!”正在上药的女孩,被碰到伤口的时候,就开始哇哇大叫了起来。反观另一个受伤的人,明明都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可是他从头到尾却一句“疼”都没有喊过。 “你、不疼吗?”女孩看着他脸上的伤,想着要是自己的话,那该有多疼啊,想想都不由咧着嘴,皱起了眉头。 “你说呢!”嘴唇都要被咬破了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点都不疼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喊疼呢?” “哭有用吗,喊疼有用?哭了,喊了痛,就不会痛了吗?既然没有用的话,那又何必呢!再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可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呢!” “可是,你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被一语道破,让他一时语塞,无从反驳。 “既然是小孩子,哭了又怎样,又不会有人笑话你。而且,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说着,她便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道:“每次我哭了的时候啊,他们都会拿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哄我。你信不信,等会儿表姐就会给我拿好多吃的过来。” 真是个小孩子啊!当他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一会儿,就如女孩说的那样,几个宫女端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果脯过来,摆在桌上。女孩冲着他扬起一丝笑,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 “喏,给你!”女孩端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碗递到他的面前,道:“这个杏仁露可香,可好喝了。你快拿着啊,吃了后就不会痛了。真的,我不骗你。” 他愣了愣,缓缓伸出手接过碗,轻轻地舀了一勺放到嘴里,“真的、真的很好喝。” “我都说了很好喝了,那就肯定很好喝。”女孩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对了,我叫笑笑,你叫什么?” “我、我叫恒安。取自‘嗟尔君子,无恒安处’。” “恒安?真好听的名字。”女孩笑着说道:“那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才、才没有这么简单,朋友可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立马摆摆手反驳了他们是朋友的话。 “那要怎么做,你才肯做我的朋友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自己去想。” “咚——咚咚咚咚!”一阵五更的梆子声响起,陶安一下惊醒过来,原来是梦啊!陶安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慢慢坐起来,准备起床了。 可是,如果是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吧!陶安现在都还能清清楚楚地记得梦里发生的一切,还有梦里的人。虽然梦里样貌发生了改变,性格也大为不同,但是陶安却觉得,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就是陶乐,而被欺负的男孩,就是他自己。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陶安摇了摇头,穿好衣裳,洗漱完了之后,就准备出门了。如果陶乐知道他的身份,他们以前认识的话,她又为何会说不认识他,骗他有什么目的呢!还有,如果按照梦里发生的事情,那大皇女也应该认识他,可是事实上却是她也不认识他。陶安并不清楚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想的都是这个奇怪的梦。 用过早点后,陶安就进宫去了。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心不在焉啊。昨晚,是不是去逍遥快活去了?”打趣的人是和陶安共事的同僚,也是少数对他友好的人——冯长临,一个十分圆滑的人,和禁卫里几乎所有人都能谈兄论弟,父亲是礼部侍郎。 陶安赶紧摇摇头,道:“冯兄说到哪里去了,这怎么可能呢!不说别的,就这几日忙碌的样子,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呀,每天到了家,除了想立马就休息外,哪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啊。” 冯长临想想也是,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转而提起另外的事情来,“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今日要巡查哪里?” “你知道?哪里?” “凤清阁!”冯长临神秘兮兮地凑近,道:“听说以前有人上吊死在那里,不是个干净的地方。而且啊,不止一次,有人说见到那个了,现在啊都成了废墟了。” “那又如何?” 只见冯长临忽然间双手合十,一脸恳求地说道:“算我求你了,等会儿我们去的时候,我就在外边等你好吗?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这个人啊,什么都不怕,就是对那种东西,不行!完全不行。”说着他露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陶安不解道:“可是,这宫里死过人的地方,应该到处都是吧!说不定,就连你现在脚下踩的地方也……” “啊啊啊啊啊。”冯长临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嘴里大声喊着,“我不听我不听,我求你千万别再说下去了,我现在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了。” 陶安只好说道:“好吧,我不说了。只是,要是我答应你的请求,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冯长临摆摆手,道:“反正那里只是个荒废的院落,不会有什么事的。” 到了凤清阁外,冯长临就已经开始双腿打颤了,他哆哆嗦嗦地说道:“我、就待在这里等你好了。你自己一个人,也一定千万要小心。” 陶安看了看冯长临颤抖得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的脚,无奈地耸了耸肩,道:“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说着,陶安走上前去,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年久失修的木门,半开半掩着,随着偶然吹过的风,“嘎吱嘎吱”地响着,等在一旁的冯长临吓得赶紧躲得更远了。 这个地方,他好像来过,当陶安看到眼前的一片荒凉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自己也不得而知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看着眼前的画面,似曾相识的景象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白。脑海中的记忆里,左手边放着的是一个足足要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水缸,水缸外有一圈波浪状的花纹,水缸中养着几株水芙蓉。摆在陶安眼前的,果不其然是一个水缸,就连上面的花纹都一模一样,除了水缸中只有几枝枯萎得已经发黑发干的枝叶与记忆中不同外,并无什么差别。 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陶安凭着心里的感觉,快步地绕到后边的空地。奇怪的是,这片空地上什么都没有,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不一样。陶安记得,这里确实应该,应该立着一块大大的木板,上面,上面好像还写了什么字。 陶安拍了拍隐隐发疼的脑袋,皱着眉头使劲想到底上面写了什么。不知过了多久,陶安终于想起来了,那块木板上写着潦草的两个大字——陶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