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熙鸾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大嫂牛氏和煕凤都已身怀六甲,大嫂五个月,煕凤四个月,都还算稳当,只煕凤怀孕初期撂了管家之事,把个二太太气的不轻,是以熙鸾生日,煕凤也无理由出门,倒是牛氏和孙氏过来,妯娌小姑几个很是乐了一日。熙羽熙芸也都带了儿女过来,熙和年前刚生了次子,这次就没过来,不过将九岁的晴姐儿,和六岁的长子景哥儿送了来跟表弟表妹们玩。 牛氏带了王家大哥儿四岁的耀先,孙氏带了三房大哥儿,两岁的耀宇,孙氏自耀宇之后也没怀上,却不像牛氏那么着急,三婶冯氏虽过继了王仁,却并不是那么有底气和孙氏对着干,孙氏虽是话少,表面功夫从不落人话柄,给王仁纳了两个貌美通房,却也无出。 牛氏无孙氏的底气,与大哥感情又好,怕史氏什么时候赏个通房下来,自己生了长子之后四年才又怀上,这几年没少打饥荒,求神拜佛,各种汤药,好在有孙氏看着,才没被坑蒙拐骗太多银子出去。 这回有孕,大嫂放松了精神,大哥也大松了口气,偶尔跟熙鸾抱怨,也不知牛氏在担心个什么,熙鸾看着一起玩耍的几个小男孩,想男人就是心粗,牛氏紧张成那样也没有明白亲娘和媳妇之间的暗潮汹涌。 冯紫英伤好以后,仍然成天出门游荡,不务正业,冯老爷也不拘束,只是每次碰到仇英,回来冯紫英总是要郁闷一下,不过因为其实私下的消息往来很多,冯紫英也没有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熙鸾看着有些心疼,便变着法的煲汤给他喝,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倒是补得熙鸾腰酸背痛。 到五月份,听冯紫英提到南边来的消息,林海唯一的儿子死了,他的太太贾氏也跟着走了,林海似乎是对老圣人有了怨言,倒是难得的拉拢机会。只是林海这个人,颇有些书生意气,估计还有的磨。熙鸾却一下子想到了即将进京的黛玉,这就是林海今后唯一的软肋了。不过,熙鸾现在还不能说,毕竟贾家现在还并没有亏待黛玉,林海也还是很相信贾家的。 六月,牛氏和王俟的嫡长女出生,七月初七,贾家的嫡长孙女出生,牛氏是得偿所愿,熙凤却有些失落,熙鸾去看望了两个产妇,重点还是安慰了熙凤,先开花后结果,只要不是自己把身子累垮,能生女,就能生男,熙凤听了,倒是开心起来。和姐姐一起看着小小的女儿,确是越看越好看,这个就是被刘姥姥叫做巧姐的女孩了,熙鸾看着刚出生的小姑娘,对她以后的命运有些唏嘘,不过这一世,父母靠谱了很多,想是不至于被王仁卖掉了,王仁现在有孙氏看着,且已过继,本人也有了些事业,想是不会再那么畜生了,这么看来,这孩子的命运,想是已经改变了。 “姐姐,我的囡囡长得真好,我们二爷和我,肚子里都没墨水,我知道姐姐熟读诗书的,给你外甥女起个名字吧?”熙凤突发奇想,看着眼前的姐姐,想起从小自己就不爱诗书,才看着比姐姐粗俗许多,其实小时候熙凤是嫉妒姐姐的,但这些年,远离了薛氏,跟在史氏身边,也无人亏待熙凤,熙凤对熙鸾就只剩下佩服了,反正熙凤见着诗书都头疼,能看的字,也就是账本子了。却心里暗暗希望,自己的姑娘,能够像姐姐一样,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怕是不妥当,还有你们老爷和太太,况还有老太太呢。”熙鸾虽有意动,却有些推辞。 “大姨姐就不要推辞了,家里老太太老爷太太,自凤儿生了大姐儿,看都未来看一眼,怕是不会想着起个名字的。”一把清脆的男声插了进来,确是贾琏中午回来看熙凤了。 “二爷怎么回来了,这么早下衙门,也不怕上官给你小鞋穿!”熙凤接过了话头,一边数落贾琏,一边却任由贾琏接过大姐儿,脸上都是笑容,看来小两口真是处的不错。 “没事,孟大人对爷,很是赏识,跟他打了招呼才回的,待会出门办个事去。”贾琏并不在意,熙凤知道贾琏人情这方面比自己好,遂也不说了,“还望大姨姐给咱们大姐儿取个名儿吧,我这肚子里也的确是没啥墨水。” “妹夫这么说,那我就拿个大,咱们大姐儿长得这么好,贾府这一辈蓉蔷蘭,从草字,莫若就名萱吧,也取个吉祥之意,如何?”熙鸾想了想,宁荣二府,大姐儿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了,和兄弟们一起排行,也显得尊贵,总比贾母起的一些春字好一些。 “萱,贾萱,这名字好,多谢大姨姐,今年祭祖去宁府珍大哥哥那里把萱姐儿的名字入了族谱,咱们萱姐儿是嫡长女,合该跟姑姑一样,和兄弟们一起排行,也免得老太太取一些春夏秋冬的名字,寒碜着咱们萱姐儿。”贾琏很是开心,这就萱姐儿的叫了起来。 “小些声儿吧,这府里跟筛子似的,传到老太太二婶耳朵里,有你的好果子吃!”熙凤这性格,关心人也是说不了什么软话的。 “妹夫别在意,凤儿在家时就是这个脾气,明明关心人,嘴上却说得不好听。”熙鸾见贾琏表情微妙,便开了口。 “大姨姐,跟她做了两年夫妻,我也看出来了,凤儿这样的性格,真是得罪人,偏她心高,也不愿改,我倒是罢了,也是操心她在府里艰难,唉,不说这些,我暂时还是护得住她们母女的,日后,再想别的办法。大姨姐今日留下用午膳吧,我跟人约了得意楼谈事,这就走了。”贾琏发了一通感慨,见熙鸾应了便又看了看萱姐儿,出门去了。 “姐姐你瞧我们这二爷,忒的操心,我这十七年都过来了,还不知道怎么说话不成!”熙凤被说的有些讪讪。 “你呀,就是数鸭子的,嘴硬。也罢,这府里你就是说话好听了,怕也是不顶事,以后万一你们二爷要外放,或者……分家,你这脾气呀,还真得改改。”熙鸾这几年跟熙凤的关系是越走越近了,虽知道贾家是个坑,却不忍熙凤也跟着沉沦了。 “唉,老太太身体健朗着呢,有老太太在,这个家,怕是难分。” “你现如今也不缺银子,府里中馈你也别太把着,账本都不在你手里,替谁管家呢,况且你们府上等到自然分家那一日,哪里能有多少留下,你也别惦记了。要紧的,调养一两年,生个儿子是正经,以前在家不觉得,现在我这自从有了儿子,才觉得在婆家不被嫌弃,你这里更复杂,要想腰杆子硬起来,还是得生儿子。”熙鸾有时候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古代宅门妇女了,开口闭口的,都是儿子,很有些自厌情绪,但是话还是得说。 “谁说不是呢,有了娘家依靠,我这才有底气,若不然,定是要争一争的。”一年几万银子的进账,让熙凤不缺银子使,遂一些兜揽诉讼、放贷之类的,早不在熙凤眼里了,现在一心想着生个儿子,贾琏再给她挣个诰命了,不管贾家之后的祸事能否躲过,起码熙凤不会有性命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