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山见黄宜一倒下就憨憨入睡,呼吸均匀,虽身受重伤,却也睡得十分香甜。心下稍慰,暗忖只要在余下的十三天之内找到西施华佗,接上黄宜的断骨筋脉,再调养一段时日,定又能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霍山心道:“师妹,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尽快找到西施华佗,把小宜的伤治好,保佑他茁壮成长,一生平安,无灾无难,我也就不必再背负这罪孽了。”数日以来,愧疚感和罪孽感一直在折磨着霍山,使他身心具不得自在。他吐了口气,愧疚之感才算有所减轻。
汪远洋一行走得并不快,汪远洋见霍山跟了上来。问道:“霍老弟,小宜的伤有没有恶化?”
霍山道:“没有,我刚才给他揉脖子,颈椎骨断痕并没有扩大,伤势是稳下来了。但重伤之后,较易疲惫,说得不大会儿话,就开始困倦起来。”
汪远洋沉吟着道:“没有恶化就还好办。”
黄云龙道:“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能活下来。”崔剑鸣向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提。黄宜的伤是霍山一手造成的,霍山已然愧疚反悔,就别再揭霍山的伤疤。
霍山心中一梗。道:“是我糊涂,真不应该。”
崔剑鸣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人不怕犯错,就怕不肯改。霍兄弟对黄宜的态度由冷漠转为关心,厌恶转为喜爱,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
霍山双眼湿润,说不出话来。林梦梦是霍山一生的迷,为了爱护林梦梦,他倾尽所有,付出巨大却没得到相应的回馈。后来,林梦梦嫁给了黄继业,事实既成,无论这份爱有多深,也不得不忍痛割舍。可是内心深处,却又觉得心有不甘。诸多情绪袭击心头,无处释放,无法控制,导致他走到发疯的地步。他重伤黄宜的那一掌,便是受到诸多苦恼的折磨而失手误伤的。那一记重掌助他释放了苦闷,心智才渐渐恢复。到后来他终于明白,不管有多不甘心,逝去的终将已无可挽回。这几天当中,他极少说话,但脑袋却从未停止过思考。陷进这段孽缘当中已经太久,清醒的势头逐渐占据了上风。他没有再因为林梦梦的移情别恋而倍觉苦恼,只是无法忘记过去。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与林梦梦在一起时的每一个场景,想起林梦梦临终前的嘱托。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为什么她会把黄宜交给自己抚养?难道是因为林梦梦信任自己?可这是不言而喻的。林梦梦若不是相信自己,又怎会在咽气之前,作出这样重大的决断?那么她嘱托自己照管黄宜,定然另有深意了。霍山心想:“师妹为什么要把黄宜托付给我?她不会不知道我痛恨黄继业,她起码也该想到我不会善待这个孩子,可她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做?”
霍山沉思良久,始终想不明白。一行人由武威出发,沿官道一路南下。刚走出不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显然身后的人来得十分急迫。一个粗豪的声音吼道:“前面的人给老子让路!”言辞傲慢无礼。
汪远洋等不禁心头来气,转过头一看,只见三匹骏马飞奔而来,马尾后方卷起一阵黄雾。中间一个独眼大汉兀自喝道:“让路!给老子让路!”
左边一个青面大汉喝道:“不让路的就踩死!”右面是一个脸上有块红疤的汉子。一句话不说,跟着另外两人放开四蹄,纵马奔腾。
汪远洋等心头有气,见对方来势迅捷,若不躲避,当真要撞到一块。崔剑鸣喝道:“岂有此理,路又不是你家铺的,凭什么要老子让道?”他心下一横,纵马走到路旁,却横过手中大刀,拦在路中间。那三人若不长眼,定要撞到刀口,非得人仰马翻不可。
忽听左面那青面大汉喝道:“你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挡爷爷去路!”他们骑的均是全身赤红的快马,转眼便纵上前来。
崔剑鸣并不回话,立住马横刀拦着,正好拦着那青面大汉。那青面大汉的马来得很快,想收缰是来不及了,眼看他的骏马就要撞着刀口了。忽然间,那青面大汉急提马缰,那马四蹄横空,如飞也似竟从崔剑鸣的刀口上跃了过去。
三匹骏马过去之后,卷起无数黄尘。众人既惊叹那青面大汉的御马之术,更惊叹那赤红马神骏非凡,竟如天马一般,能跃一丈多高,真是天下少见。转眼间,那三人已奔出五六丈。
忽听得左面那青面大汉的声音喝道:“龟儿子,敢挡爷爷去路,爷爷送你归西!”只见黄尘中飞来三棵铁星,一棵击向崔剑鸣的脑门,一棵击向他胸膛,另外一棵却击向崔剑鸣的马的头颅。铁星虽小,但来得极快,夹着一股劲风。这三棵铁星是那青面人所发,崔剑鸣横刀相拦,青面大汉心怀不岔。显是他纵马跃过崔剑鸣身旁时,记下了崔剑鸣的位置,跃过之后,再发铁星击射。他是仓促间出手,没什么准星,但能在纵马飞奔之时发出如此劲力十足的铁星已是十分难能。
崔剑鸣骂了一句,青面汉子虽然只显露这一手暗器功夫,但已可见得他内功不弱,崔剑鸣不敢大意,提缰向旁闪开。喝道:“有种的留下来,跟你爷爷明刀明枪的单打独斗。暗施偷袭,非好汉所为。”崔剑鸣受那青面大汉如此挑衅,如何肯轻易罢休,当即纵马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