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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明堂北面墙前正当中摆放的是茶几,两边两把八仙椅分别是主位和宾位,茶几椅子相对于整个房间来说,处于北面居中的位置。姜琼珮挪动主位后,把椅子摆放在西北边,相对而言,吴炳焕的位置更为居中。他又用同样的花招,给季显摆了椅子,放在东北边,且三把椅子正形成了一个弧度,像围着酒桌摆放开来似的。

若按酒席的排序,吴炳焕的位置是主位,在他右边的墨轩就是主宾,左边的季显则是次宾。虽然没有酒席显得不伦不类,吴炳焕也不是宴客的主人,但好歹

也算是尊墨轩为主宾了。

墨轩和季显没有为难姜刺史,神情自若地坐在了他安排的位置上。三人围成半个小圈,面前没有酒桌,墨轩季显椅旁没有茶几,他们却如得了盛情款待般端坐着。

忙得满头大汗的吴炳焕把位置安排好,还没松下一口气,便又喘了起来。他闻着清茶的香气,看着他精贵的白玉茶盏,暗自叫苦不迭。吴炳焕的小妾出身商贾之家,也有仓州这里的生意,他的吃穿用度,都是妾室娘家孝敬的,姜琼珮根本提供不出。不说别的,就是他泡茶的水,姜琼珮都没本事弄来。仓州虽然大旱,但是也不至于没有一丁点水,在姜琼珮的带领下,家家户户都会挖水窖,下雨的时候就用水窖储水,再加上沟渠河道中的水,作为日常所用。但这些水大多浑浊不堪,必须得拿瓦石细沙堆砌起来滤几遍才能喝,特别是水窖这样的死水,时间长了便生出虫来了。

只有一些地下水丰富的泉眼或水井的水才干净透彻,但这样好地方早就被富户占据了,轮不到普通百姓用,就算是姜琼珮,也用不上。在一年年的灾荒中,仓州本地的富户就算有水井也不能供应手上的大量农田浇灌,不另寻他法就只能走向没落,如今存下来的大户都是在暗地里从商的,与外来的商贾做买卖。仓州旱灾不断,这里能吸引外地商人的只有粮食和人口了,姜琼珮一直限制粮价,还收留了那些父母饿死的孤儿,本来这样无助的孩童不花一文钱就可以到手,转手卖给人牙子就是无本万利的生意,结果全被姜琼珮搅和了。故而姜琼珮与当地富户闹得极僵,况且就算不僵,他既给不出钱财也给不得好处从他们那里买水。

但客人上门,也不能连口水都不给,只得硬着头皮,唤下人奉茶。说是茶,可其实连一点儿茶渣都没有,就是用普通瓷茶盏装着略带混浊的热水。

姜琼珮忐忑不安地接过老家人手里的茶盏,一边双手奉上,一边讪讪道:“下官惭愧,仅有浊水招待。”

宣抚使不肯接茶的冷场他遇到多了,但这次墨轩却是接了过去,淡然道:“人处天地间,立足尘土上,你我皆在这凡尘俗世,自然难免沾染尘土。”姜琼珮不意眼前看似不染尘埃的洁雅少年竟能说出这番道理来,不由啧啧称奇。

季显也是含笑双手接过了姜琼珮手上的茶盏。吴炳焕瞟了一眼那粗糙的茶盏和浑杂的水,不屑地翻了翻眼。季显见了他这架势,差点忍不住也以一个白眼回赠。他眼珠子一转,随即笑容满面地起身,对四平八稳坐着主位的吴炳焕道:“原来今日吴大人是东道主,吴大人先于我们来到仓州主持赈灾,也算是半个主人了,我们初来乍到,却之不恭,只好厚颜领受了。多谢多谢!”说完,他还拱了拱手表示郑重。

吴炳焕正把茶水往嘴里送,冷不丁被他拉出来要做东道,莫名惊诧之下就呛到了,喷出了一口水还带出一条鼻涕来。“咳咳咳,你,你说什么?”

“吴大人安然稳坐主位,难道不是为了做东道请客?哎呀呀,那吴大人,御史大人,你这就是……”他带着遗憾的眼神,对着吴炳焕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说后面的话。吴炳焕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由自主瞪了他一眼,季显也不生气,坐回自己的位置,嘻嘻一笑地继续道:“占着茅坑不拉屎。”

吴炳焕原以为他会说自己身为御史不知礼,本准备好了要与他辩一辩宾客礼,斥责他无理取闹,没有酒席乱排酒席宾主礼,打压打压他的气焰,谁知他根本不和自己辩理,直接拿话噎人,气得他直哼哼,就是说找不出应对的话来,毕竟季显还是金吾卫大将军,也不能对他破口对骂,无奈之下只得连声说“有辱斯文”,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神仙打架,凡人闪避。姜琼珮悄悄躲到一旁。墨轩起身道:“姜大人,可否带本官四下走走。”

“好好好,大人请。”姜琼珮忙不迭地应了,与墨轩一道往外走去。吴炳焕不想与季显一处,便也要跟上。谁知季显立即弹起,快步挡在他身前,“吴大人,我金吾卫送至的赈灾粮可曾验看过?发放了多少?”

吴炳焕听他开口就烦,不耐地道:“这事你问姜刺史。”

季显一伸手就把转到一边想绕过自己的吴炳焕拉了回来,“吴大人,是宣抚使,正儿八经的仓州赈灾主事,姜刺史是仓州父母官,庶务冗杂,哪有你一门心思只管赈灾呢!本侯为要何舍你而问他。来来来,吴大人,我看你嘴大能食,腹大能装,论起粮食来,舍你其谁呢!”说着,还特意拍了拍吴炳焕的大肚腩。

吴炳焕气得三尸暴跳,可指着他刚说出个“你”字来,就被他按回了太师椅上。这时,墨轩和姜琼珮离开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