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曲直与秦见濬商谈的结果,万贵妃是后来才知道的,聪明如万贞把前后之事细细琢磨了一遍,才发觉之前是被曲直给利用了,不由得怒从中来,以至于这天好不容易招来曲直,对于这个宠信多年的孩子,万贵妃第一次言辞锋利起来。 曲直不论何时总是这般风华绝代的美好模样,万贵妃对他的容颜总是带着爱怜和欣赏的,此刻却不想看他精致到眼角眉梢的风情,只冷冷说道:“曲先生当真是贵人事忙了,连给本宫请安都无暇,今日可是本宫打扰了曲先生的正事!”曲直听着万贵妃的冷言冷语丝毫未变,依旧是以前那副低眉顺眼乖巧温顺的模样,他慢慢走近万贵妃,礼仪周全地奉了茶,而后如以往一样小心翼翼地为万贵妃揉捏着肩膀。他最擅长的是察言观色,对万贵妃的喜恶几乎熟悉到了骨子里,因此他的一举一动很快就能让万贵妃放下戒备进入舒服的状态。眼看着万贵妃放松了神色,给旁边侍候的宫女一个眼色,旁边的人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万贵妃当然知道曲直的小动作却也不想点破,而是看似漫不经心般说道:“你可是好久都没有为本宫好好唱一段了,今日可有空闲?”曲直手上轻重缓急恰到好处的揉捏未停,语气顺从地说道:“能为娘娘献唱是奴才的福气,不知娘娘想听哪首曲子?”“千里走单骑,如何?”万贵妃挑眉,意有所指地说道。“奴才极少唱这样的曲,只怕唱得不好让娘娘扫兴,若娘娘不弃,唯有勉力一试。”曲直把姿态放的更加谦卑,好好地哄着贵妃,哪知贵妃却是一甩手冷嘲道:“只怕曲先生不是少唱这样的曲技艺不佳,而是曲先生心中无关云长的忠义,唱得再好也只能是缺了韵味!”曲直一听这话惊得跪在贵妃面前,小心回道:“奴才自小跟着娘娘,安身立命全仗娘娘庇佑,多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奴才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漂亮的大道理,但是奴才知道知恩图报,对娘娘的忠诚始终不变,还望娘娘明鉴!”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哦?忠诚?那你倒是说说看,当初利用本宫之便,寻着出宫学戏的幌子,私下里密探京城中朝臣权贵的秘闻报于陛下,以此取悦……利用主子谄媚陛下,这就是你所谓的忠诚?”万贵妃的语意很冷,是曲直从来不曾听过的冷,还好他心里早有准备,当初筹划此事时也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倒也不算紧张,面上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轻松说道:“原来娘娘说的是这个事,奴才还以为是有小人诬告奴才让娘娘对奴才离心呢!这事可是冤枉奴才了,求娘娘给奴才个机会解释清楚。” 万贵妃本来怒火有十分,但是看曲直轻松下来的样子,心里自然带上点疑惑,怒火反而降了许多,于是安静端坐示意曲直好好解释一番。曲直也不含糊,都是早就想好的说辞,快刀斩乱麻般利索说道:“奴才绝对是忠心要给娘娘学戏的,这唱念做打身段水袖妆容行头,十八般武艺可是样样上心,丝毫不敢懈怠的。奴才小时候从来没听过唱戏,还是那年元宵节陪着娘娘才看了一出,记得那时候娘娘烦闷奴才为了逗娘娘高兴,偷了偌蓉姑姑的胭脂就随便往脸上抹,唱的曲子也是半分不着调,可总算是把娘娘逗乐了……”万贵妃似乎是回想起当年曲直的模样,忍不住眼角带了点笑意,不如先前般冷凝。“且看奴才现在,若是换上行头带上妆唱那么一曲,不敢说比下教坊司的头牌,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这其中的艰辛,相信娘娘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奴才不是忠心为娘娘学戏,哪里会费这些精神?”曲直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接着说,“要说取悦陛下这事,奴才还得说,真的有!”万贵妃听了这句心思转冷,却听曲直继续说道:“但是奴才从来没有瞒着娘娘!奴才自打入宫以来从未出宫一步,对京城的盛景心神向往,好不容易得了娘娘和陛下的恩典能在京城里长长见识,奴才心中满是感激。可奴才又想,好歹奴才隔三差五还能出宫去舒散半天,可是娘娘和陛下却只能守在皇宫里不得出去,哪怕出宫去也是大臣侍卫围一圈,哪里能看到京城中那些最微不足道却有趣的小玩意呢?于是奴才就把看到的听到的这些京城中有趣的事儿说于娘娘和陛下听,只希望能够逗娘娘和陛下一乐罢了,若说是私下打探朝中辛密,那是万万不敢的!” 万贵妃盯着曲直看了良久,细细琢磨着曲直的话,最后不知是真的信了曲直的说辞还是又有什么别的打算,只是至少现在看来,这件事就此作罢了。万贵妃也不再冷着脸,招手让曲直起身说道:“希望你不要欺骗本宫,不要辜负本宫的栽培信任,这事就此作罢!”曲直自然千恩万谢,只是眼中闪着不为人知的光,却听万贵妃又说道:“本宫今日请了太子来永宁宫玩,看看时辰也该差不多了,你且代替本宫出去迎一迎。”曲直心头困惑却不说什么,顺从地应了转身往宫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