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也:没错,他就是穷凶极恶、凶神恶煞、无恶不作、恶贯满盈的老林,动手吧!
夏王:这是我们良心界鼎鼎大名的林大善人啊,我们怎么能打他?
邵也:林、林大善人?
夏王:不错,他本是先王陛下的太史,也是著名的能工巧匠,功勋卓著。只因不满新王残暴,为百姓多说了几句好话,便被革爵降职,在倾宫做了一名内事主管,专司器物监造。
邵也:但是,他是个烂酒鬼啊!
夏王:他那是借酒浇愁!其实他对民间疾苦也总是难以放下,经常外出接济穷苦百姓,遇有战乱、灾厄,许多人抛尸荒野,他就带着人收尸掩埋,让死者入土为安。
邵也:可是……他把当兵的都弄来做奴隶。
夏王:唉,夏王……我是说那个夏王,到处征伐,凡是当兵的,不需要多久便都是身死异乡的下场,所以林大善人每次收到伤兵,都假装不知,收做奴隶暂时将养,等到伤势痊愈,或卖或放,总让人能活着回家。你说,这不是大善人又是什么?
邵也:那、那他也不能对这些人说打就打吧?
夏王:林大善人虽然好酒贪杯,却并不糊涂,他曾经身居高位,知道好人只能在暗里做的道理,宫里耳目众多,他若是表现得太过善良,怕是连现在的位置也保不住,所以绝不可让自己谋得声名,平时一定要表现得凶神恶煞的才行。你说这样的善人,是不是才是真善人?
邵也:还有这样的道理?
夏王:唉,这在宫廷之中,本是再寻常不过的道理,只不过你不懂而已。
邵也:……
夏王:还有,你是不是以为他手中的藤条就是普通的一根木头?告诉你吧,那是千年凤髓藤,价值连城,用来击打身体,不但舒筋活络,还能治病强身。你看这些奴隶,每日干那么多重活,竟无一人腰酸背痛,却是为何?
邵也:啊,难道他打人还是在帮人按摩活血不成?
夏王:哼哼,你先前被老虎踩了后颈,是不是连在梦里都感觉脖子疼痛难忍?别否认,我在阑尾里都感到疼了。今天天还没亮,林大善人就早早起床,赶在寅时三刻敲击了你足阳明胃经上的三大穴位,怎么样,现在脖子是否转动自如?
严阵以待的林大善人吃惊地看见,凶神恶煞冲过来的敌人大幅度地转动脖子。
邵也:还真好了!
夏王:你说这样的大善人,我能昧着自己打他么?
邵也:可是,我跟我徒弟说好要羞辱他……
夏王:那就不关我事鸟,寡人回屋去也,晚安!
邵也的右手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脚下刹不住车,蹬蹬蹬几步冲到了林大善人的跟前。
千年凤髓藤高高举起。
却轻飘飘落下。
林大善人睁大眼睛,看着邵也从红盒子里熟练地拿出两件东西,想要出手阻止,但强烈的好奇心阻止了他自己。
他昨天研究了一晚上,都没弄明白这两件东西到底是啥。
邵也不紧不慢,用一个带尖的东西刺入另一个东西的顶端,用力取出来一块木头,回过头,对热爱师父的徒弟三毛子眨眨眼。
看好了,为师怎么羞辱他。
然后他抬起手臂,让一波红色的液体从林大善人头顶提壶灌顶般地倾泻而下。
林大善人顿时暴怒,怒喝一声“找屎!”抬掌就要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大胆狂徒击毙。
但紧接着鼻翼抽动两下,眼神转而惊讶,随后是难以置信,继而是久旱逢甘霖的狂喜。
舌尖忙不迭地将从嘴角流淌过的液体卷入口中,吧唧有声,眼睛里涌出泪花,胸口明明堵着一百个问题想要爆发,却硬是幸福得说不出话。
邵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这是2000年格拉夫干红。”他微笑着回答,“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