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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季珏横插一脚吉时已过族谱到底是没上成。

燕亲王父子俩都不太看重这些然考虑到世族规矩森严,礼部与季氏族内也有不同声音,季英不想在这大好日子里触霉头只能惋惜地将此事暂时搁下,着人回头另拟吉时,再行上谱。

事实上,直到这场跌宕起伏的昏礼全部结束许多人都还浑浑噩噩地回不过神尤其是季英还沉浸在尹崇和越贞那番惊天动地的解释里连望向自家儿子的眼神都颇为复杂。

这礼……算成了吧?今夜杨缱是该歇在王府呢,还是干脆要带景西回杨家?真带回去了,他拦是不拦?

他的宝贝儿子,算是把人娶回来了还是把自己“嫁”出去了?

季英觉得自己这脑袋里大约是装了一团浆糊。

好在这些并轮不到他操心杨缱已经主动给出了答案她面色如常地跟着景西回秋水苑了。

这一刻燕亲王府上上下下对他们这位郡王妃的好感嗖地窜到了!

……好人啊!太给我们郡王面子了!

秋水苑里杨缱制止了想为自己更衣的白露屏退四下有些忐忑地望着眼前异常平静的青年。

自季珏带着圣旨半途出现起季景西便没再开口说过话,之后一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杨缱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觉此时此刻的季景西瞧着有些渗人。

拜季珏所赐,这场喜事到了现在,好像没剩下多少喜悦了。

好一会,结束了沉思的季景西抬起头,浅笑着看向不远处的女子,“怎么了?”

杨缱张了张口,不知怎么说。

“累不累?”景西起身,若无其事地望向门外,“怎么还坐着?应该已经备好了水,让白露进来帮你?”

“你呢?”杨缱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季景西挑挑眉,玩笑似的答,“你帮我?”

“……”

“你先别动。”眼看季景西真要把人唤进来,杨缱连忙制止他。

青年有些诧异,但还是好整以暇地等她的下文。

杨缱耳尖有些发热,却仍壮着胆子打量他,“……我一整天都没机会仔细看,嗯……这身特别称你。”

季景西微微一愣。

他回过神,深深看了眼面前人,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自嘲,就这么笑了一声,如天光乍破,眼底的阴郁忽然烟消云散。

“行。”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到杨缱面前,展示般摊着双手,“给你转个圈?”

杨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先前压抑的气氛在这一刻冰消瓦解,季景西走上前,捧起她的脸亲了亲眉心,后又拉开些距离仔细端详片刻,一双桃花眸里浸满了笑意,“仙人如画落凡尘,得见此人间绝色,无憾矣。”

杨缱红着脸,却没推开他,水光潋滟的眸子弯弯如月,“所以,还要先礼尚往来互夸一番?此也是礼中一环?还是你秋水苑的规矩?”

季景西朗声大笑。

他一把抱过眼前人,转了个圈把人安放在自己怀里,从背后拥过来,“杨家宗祠,嗯?”

“……我也是进行到半途才意识到族里的打算。”杨缱转过身,藕臂环上他的脖颈,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嘴角,“没事前同你商量,不要怪父亲他们,好不好?”

近距离地接受来自心上人的撒娇打击,临安郡王哪还记得自己想说什么,怕是被幸福感击昏了头,“岂敢,季珩之幸也。”

杨缱又忍不住笑。

“不过,”季景西蹙眉,“本王真的嫁了?”

怀里人明显一滞。

青年不在意地说着,“也行吧,嫁啊娶的,无所谓,是你就行。只是不知这称谓上有没有什么讲究……”

杨缱沉默片刻,补救似的扑上来,脆生生唤,“夫君!”

临安郡王彻底圆满了。

他笑得一股子得逞之意,将人抱起往床榻上倒,不忘脚尖勾落帷幔,不等杨缱反应过来便倾身吻了下去。

“……等!”少女惊,“还没拆头面……”

“我帮你拆。”

“沐、沐浴……”

“嘘。”

……

昏昏沉沉一觉醒来,周遭仍拢在昏暗之中,杨缱窝在一团熟悉的洛神香中,半晌才找到今夕何夕。

她探着手去寻身边人,揽到了一片温凉。季景西醒着,她刚动便回过神,在她发顶落下轻轻一吻,接着大手虚虚地搭过来,为她遮了眼皮上的亮光,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还早,再睡一会,乖。”

“景西……”她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索性用气声唤他。

“我在。”身边人侧身将她拢进怀里,“睡吧。”

少女于是顺从地闭上眼。

浅浅地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天色已明。

季景西哪也没去,懒洋洋地半靠在床头,见她醒来,手臂一捞把人捞上来。杨缱顺势枕着他的肩醒神,“几时了?”

“卯时吧。不睡了?”季景西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指,眼神定在她指腹上几欲消失的牙印上,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咬这里……

“嗯。”杨缱渐渐清醒,仰起头看他,“你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不太睡得着。”季景西低头,含笑地亲了亲她微蹙的眉心,“成亲第一日,王妃这便要开始训人了?”

杨缱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闭着眼回想今日要做的事:辰时前去给燕亲王请安,之后进宫拜见完皇上、太后,然后去太庙与景西祭祖……

“今日不去太庙。”身边人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名册还未上皇家玉牒,上了再去不迟。”

“那还进宫吗?”杨缱问。

季景西懒洋洋地应,“皇祖母还是要拜见的。”

“皇上那边?”

青年神色淡淡,“他不配。”

……所以,原本是打算去的?

杨缱想了想,凑上去亲他的下巴,“还在生气?”

“不气。”季景西面色微缓,“只是在考虑杀几个。”

“……”

他确实从昨日就憋着一股子杀意,只是顾忌着她才没扫兴,如今听他平静地说出来,杨缱反倒松了口气。

她道,“昨天,季珏……”

“嘘”季景西低头将她的话吻了回去,“不准提别人。”

……杨缱不得不又睡了一觉。

辰时,两人去给燕亲王请安。

老王爷一晚上没睡踏实,眼底有着淡淡郁气,然见到两人还是忍不住展露笑颜。

他对杨缱颇有愧疚,毕竟是因为自家人的干涉导致昏礼并不圆满,若非杨家人的先见之明,儿媳妇兴许就要变侄媳妇,是以从头到尾都对她慈爱有加,连送出去的见面礼都极为珍贵,怕不是差点掏空了王府库房。

杨缱受宠若惊,但见季景西面不改色,便也跟着淡定了。

拜见过长辈,又陪季英吃了早膳,杨缱这才见到冯侧妃、季琳和季静怡。

作为季景西的青梅竹马,杨缱对燕亲王府里的情况烂熟于心,自然也知晓自家夫君与冯侧妃之间不对付,是以并未表现出多亲近,只循着礼做好自己该做的。

冯侧妃入王府十几年,始终不能被扶正,年节时还被季英送回了娘家,以至于很长时间都沦为盛京城的笑柄,心中说不恨是假的。她本是打算好了要对杨缱摆摆长辈谱子,谁知经昨天一遭,明白了这位郡王妃有多金贵后,那点小心思也被摁了下去。

论品级,论身份,两人其实不差什么,当着季景西的面,冯侧妃也不敢让杨缱对她行什么主母礼,这场见面,双方都默契地维持着微妙的距离。杨缱给季静怡的见面礼也中规中矩,也就是对着季琳,她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季景西不耐烦这些繁琐的礼节,却仍耐着性子等她。

之后便是去拜见太后。因着不用去太庙,两人从宫里出来后便直接回了秋水苑。

今年夏天来的早,六月刚出头盛京便炎热不已,这一日又是艳阳高照,杨缱比季景西更苦夏一些,加上昨夜的折腾,这会整个人有些提不起精神。秋水苑占了个水字,乃整个王府夏天最凉快清静的地方,季景西内伤未愈,是以身上凉凉的,杨缱靠着他没一会便睡了过去。

季景西则慢吞吞地翻看着手中那份来自宫中的密信。

白露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欲言又止。

“何事?”季景西低声问。

白露松了口气,连忙压着嗓子回道,“袁世子、越世子、孟少主、柳大人几位来了,正在外候着,许是有要事。”

“不见。”季景西想都不想回绝。

话音刚落,肩上一松,却是杨缱听到动静醒了,“去吧,我不睡了。”

季景西不舍地看了眼空落落的肩头,满脸的不高兴,“七品官员成亲都还有五日假呢,本王从二品宗正司正卿,要休十日!”

真休十日你就凉透了你!杨缱无奈,“我去小厨房给你做个汤,待会给你送过去?”

青年顿时眉开眼笑。

到了正厅,袁铮、柳东彦、孟斐然、越贞、越充五人纷纷向两人问安。季景西一脸被打扰的不快,凉飕飕问,“何事?”

其他四人纷纷看向小孟,后者硬着头皮上前,“王爷您昨日去承乾宫时,是不是跟皇上说了什么?”

季景西回想了一下,“嗯。”

“怪不得……”孟斐然猜测得到证实,“皇上清醒了。今早太医院那边已有数位太医断言,除了还不能下床,皇上看起来眼神清明,言语清晰,想来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以毒攻毒,这才恰好令其恢复了神志。”

这可是顶顶要紧的大事,是以孟斐然一接到消息便坐不住了,急匆匆通知了其他人赶来王府。

厅中所有人齐齐看向季景西,心想,能把病糊涂的人气清醒也是了不起,得多大刺激啊。

燕亲王季英之所以能监国至今,也是托了皇帝神志不清的福,眼下既然魏帝清醒了,想来朝中势必要有一番震荡,而首当其冲的必然是燕亲王府这对父子俩。别的不说,监国怕是监不下去了吧。

众人都在等季景西的反应,结果等来等去,却只听他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竟是一点不惊讶。

“他不是昨日就清醒了?”季景西懒洋洋地解释,“否则季珏的那道圣旨怎么来的?”

季英监国,季珏就是胆大包天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捏造圣旨,除非有人撑腰。

撑腰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不打紧么?”孟斐然眉头紧皱,“需不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