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缱被一路拉到了佛堂角落的一间静室跨过门槛时瞥见无霜木着脸站在门口当门童无泽笑嘻嘻地对她眨眼无雪则竖起大拇指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县君厉害无风拦下了现身的暗七为两个主子说话创造了个无人打扰的安静环境。
……这帮暗卫可戏真多。
静室不大,青石地砖上孤零零铺着一个蒲团门一关,整个室内便安静得仿佛一方隔绝于世的零落空间。杨缱抽回手,仰头看眼前人后者也垂眸望她半晌少女启唇“你要是想为她求情……”
“我只想同你单独待一会。”季景西打断她。
杨缱住了嘴顿了顿,哦了一声“殿下他们还在等你有话便说。”
“让他们等着。”季景西因她提到季珏而有些不愉,口吻略淡,“年节都快过完了我才见着你还是碰了巧,下次见还不知是何时。”
这话带着几分赌气又像撒娇直白得过分。杨缱本能地躲开眼前人的视线微微偏头抿唇,“大朝会后的宫宴上才刚见过。”
“是。”季景西撇嘴,“隔了你八百里远的见,打招呼也不应,跟没瞧见我似的……”
少女羞赧地红了脸。
静室里重新恢复寂静,跌宕的情绪才刚缓和下来,眼前人炽热的眼神又令她不由自主地紧张。杨缱不知不觉绷紧了身子,总觉得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越来越粘稠暧昧的氛围,心下咀嚼着字眼,刚抬起头,对面季景西却忽然俯身凑近,飞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两人一触即分,杨缱蓦地瞪大眼睛,待反应过来时,手指一动。季景西顿时条件反射往后躲,“佛门重地,县君大人别冲动!”
……你够了!!
“你还知道是佛门重地!”少女双颊飞霞,狠狠瞪他。
她气得不轻,可这副模样落在季景西眼中,好看得像是能吸走整个神魂,令他越发手痒难耐,想将她抱个满怀,拆吞入腹揉进骨血。
于是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所以,不是佛门重地就行?”
“……”
杨缱只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原地烧起来,忍无可忍地抬脚踢了一下他的小腿,“闭嘴!”
吃痛地抱着腿原地跳了两下,季景西艰难地咽下差点冲出口的痛呼,缓了缓才不甘心地嘴里咕哝道,“打是亲骂是爱,嘶,本小王不跟你计较……”
“你还说!”
一个眼刀甩过去,后者彻底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那股子疼渐渐消去,季景西可怜巴巴地看她一眼,唉声叹气,“越来越凶了……”
杨缱索性背过身不理他。
黏巴巴地厚脸皮凑到她面前,季某人那张漂亮的令人发指的俊脸上漾出笑,“也没说错啊,以前都不过口头上逞逞威风,今儿都敢把人扔水里了,还不凶?不过挺好,赶得上本小王几分风采了。”
“……这是夸还是损?”杨缱无语地看他。
“当然是夸了。”
还不如损呢……像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少女忍了忍才没没把这话说出来,“真不是要求情?”
季景西哭笑不得,“哪那么多心思啊宝贝儿,我给谁求情也不会给丁语裳啊,没亲自动手把她扔出去就不错了。要不是爷这尊贵的手刚擦干净,还轮得到你呀。再说了,我求情你就给我面子?”
“那要看你诚意了。”杨缱一本正经道。
“我没诚意!”季景西跳脚,“一个铜板的诚意都没有!你想都别想!”
杨缱可惜地叹了一声,“那算了。”
还来劲了是不是?
被这丫头气得发笑,景小王爷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冷静,严肃道,“两年前丁志学来京城走动谋官,我与他在醉云阁巧遇。他同朝中几位同僚结伴而出,我则与顾亦明、陈泽、孟斐然一道。由于陈泽父亲也在,便停下寒暄一二。之后,丁志学送完客,去而复返,又去包厢见礼,并顺势相邀三日后赏脸画舫一游。”
杨缱怔愣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终于要解释他与丁家父女如何结怨之事了。
顾亦明、陈泽都是南苑十八子,前者是顾家宗子,后者则是江右陈氏一族的子弟。
陈家也是大魏朝有名的望族高门。这里的陈氏,与礼部尚书府、也就是陈朗他们家祖上有着那么点关系,只不过这关系都已出了五服九亲,陈朗祖上数个八代兴许能与江右陈氏攀扯上。
说白了,陈泽与陈朗不过同出一姓罢了。
“……陈泽啊,我都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杨缱感慨。
自打三年前离开南苑,她便与当年的许多同窗渐渐生疏,此时乍一听季景西提起,这些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陈泽的尊上,我记得两年前还是吏部尚书吧?去年陈伯父致仕,陛下追荣其太子太保,可谓尊贵一时了。”
吏部尚书,主管官吏任命、考核等,丁志学若是想回京任职,同陈泽的父亲交好倒也正常。
她一下便点出了重点,令季景西再次面露惊讶,“看来这个年节,阿离在这方面着实下功夫了……没错,丁志学的确是寻了时任吏部尚书的陈太保,不过谈的结果如何你也看着了。”
杨缱点点头。
显然丁志学并未走通陈太保的路子,否则他也不会如今还在宣城任太守。
而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按理说,她父亲杨霖作为百官之首,辖吏部多年,丁志学既然是杨霖旧部,想从地方调回京中,找他父亲岂不是更方便?陈太保当年也是唯杨霖是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