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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宣城的第四日杨缱几人终于看到了曲宁城的城门。

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许多百姓身背行囊瞧着有些像逃荒而来但更多的人衣着还算齐整精神面貌也尚可不像难民,更像是一种随大流的迁徙。

杨缱几人的马车并未享受什么特权跟在队伍的最尾端。车上,杨缱好奇地望着这一景象,“这些百姓都是从何处来?”

她回头看沉默的温子青后者淡淡道“大多为原曲宁人也有一部分无家可归的灾民百姓。”

七月洪灾首先波及的是江南地带其次则是岭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宣城、曲宁作为大城算是受灾较轻的几处,尤其曲宁靠山,地势较高因而并未出现太严重的伤亡。

洪灾后朝廷拨下了赈灾款项,并由各地方组织修筑堤坝、安抚灾民、重建村镇。由于募工人数多不少劳力都被征调也有一些主动前去谋生的历时几月,如今堤坝修筑竣工,村镇也重建得差不多,人们便开始陆续返乡了。

温子青说,这些百姓差不多是最后一批回乡的劳力,至于其中混杂的难民,则是单纯想来曲宁城安家立户。毕竟此处繁华,且地势极好,又有大族温氏坐镇,如今岭南人都知道,曲宁城是受灾最轻之地,洪灾之后很长时间,这里都如同香馍馍。

靖阳公主闻言,不由蹙眉,“可单以一城之力,想接纳数以万计的难民,也是会吃力的吧?更何况曲宁本就繁茂,就算出走了不少劳力,如今百姓返乡,难道回去后不会发现被鸠占鹊巢?百姓如何安抚?”

从昨日起,他们四人闲暇时便都集中在一辆车上,偶尔是温子青的马车,偶尔换成杨缱的。一开始温少主并不适应,他最初同季景西一起,随后那位小王爷凑去了两位女子车上。温少主对此并无异议,然没多久杨缱便主动来寻他,打算就温解意的忌日临近商议祭拜之事,谁知话没说几句,靖阳公主与小王爷也凑了过来。

温少主不喜热闹,无奈公主与小王爷脸皮厚极,杨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温子青的教养不允许他轻易给一女子难堪,久而久之,便默认了。

好在马车宽大,坐上四人也绰绰有余,还颇为舒适。

“自是无法全部接纳,需符合条件,核查户籍。”温子青的话依然不多,却切中要害。

岭南两大城,宣城和曲宁,前者作为太守府驻扎之地,又是岭南的中心,绝不可能肆意接纳难民,早在9月初,便已经严格控制难民进城,因而不少人退而求其次选择投奔曲宁。

曲宁倒是开了城门,且在城外修筑了临时的避难所,为难民提供短暂的休憩之处,温家也牵头联合城内各大户为难民生计出了大力。只不过想要在曲宁定居,还需要许多苛刻条件。正如靖阳公主说的那样,怕随意处置引起民乱。

温子青没说的是,曲宁早已不甘在宣城之下,尽管对外称城,实则在大魏版图上仍是一个下郡,比起宣城这等上郡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曲宁几届郡守都曾往京中递折,希望扩大版图,提高地位,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奏疏一直留中不发。

不过这都是对外说法罢了,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与温家脱不开关系。宣城至少还有几方势力势均力敌,而曲宁城,那可是温家一家独大。

温少主归家,并未引来多少骚动,排队进城也老老实实等了半个多时辰。守城门的士兵见着温家马车上的标识,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大方放行,四辆马车鱼贯而入,直至温家祖宅门前。

早早接到消息的温氏主母已带人等在门口,见着杨缱,眼眶微红地拉着她上下打量,“好姑娘,与你母亲真像。”

温氏的主母出身越家,论亲辈,要唤当今越太后一声姑姑,早年未出阁时曾跟随长辈进京探亲,同王氏等人都是相熟的。

这些顶级士族,正如丁书贤所说的那样,摊开来拉扯,总能攀出几分交情来。

越氏早已收到了靖阳公主与景小王爷会随行的消息,见两人从马车上下来,面上并未露出讶异之色,只忍不住多看了季景西几眼,发现季景西看过来,也不尴尬,倒是略微感慨地笑了笑,“不知道燕亲王近来可好?”

季景西怔了怔,没想到这位大族主母竟还与自己父王相识,当即有礼地回道,“劳您挂念,父王身子硬朗,一切都好。”

越氏笑着点头,带着几人往大宅里走,一边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她性子爽利却又大气雍容,声音极为好听,一开口便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说来也巧,当年王妃、信国公夫人与我,我们三人是有缘分的,出嫁时日相差无几,也差不多前后有身子。信国公夫人那时还曾在书信中提过要结娃娃亲,谁知来的却是三个小子。”

这三个小子,自然就是温子青、杨绪尘和季景西。

靖阳公主走在越氏的另一侧,闻言顿时噗嗤笑了出来,“竟还有这等轶事?”

她与杨缱齐齐瞥向被提及的两人,季景西一脸难以言喻,温子青则冷着脸不出声,再一联想远在京城的那个,面上还没显,心里就先笑翻了。

娃娃亲……季景西、杨绪尘和温子青……

越氏也被自己逗笑,揶揄地瞧了一眼自家儿子,顿了顿,口吻中多了几分缅怀,“结亲自然是结不成了,可总觉不甘,便想,今后定要让这三个小子情如手足兄弟,结个干亲也是好的。可惜……”

她话未尽,众人却也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可惜没多久苏王妃病逝,可惜杨绪尘生而病弱,杨家全部的心思都在给小世子治病上而顾不得其他,可惜帝师致仕,温家远离京城回了岭南。

世事无常,物是人非,转眼间十多年白驹过隙,当年的孩子长大了,当年的手帕交却再凑不齐。

“算了,不说这些沉闷的。”越氏很快收拾了心情,“早盼着你们来曲宁了,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提,找子青也是一样。”

对方不愧是大族主母,简单几句家常便瞬间拉近了双方的关系,就连季景西都不着痕迹地跟着杨缱唤了声瑛姨。越氏听了称呼,越发对他们亲近,亲自将他们送至主院,勒令温子青好好招待客人,这才对公主和景小王爷告了声罪,下去安排其他事项了。

温家如今的家主、温子青的父亲温昀已经等在那里,见到他们,淡笑着上前行礼。

温昀是这一代温家之主,意外的是其并未入朝为官,身上只担了个宁安侯的闲散爵位,许多人提起温家都只知帝师或少主子青,家主温昀却被下意识忽略了过去。

然而杨缱等人却不敢小看这位家主,季景西也收起了平日的骄纵,同靖阳一道侧身避开了对方的礼,并上前扶起了人,“侯爷切莫折煞小辈。”

“依礼而行嘛。”温昀笑起来极为温和,言罢,目光转向杨缱,“这便是缱儿了?长成大姑娘了啊,伯风果真好福气。”

杨缱上前屈膝,“温伯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