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儿,左右举叔这身子也不成了,您就让我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能救过来呢!”罗岙郴话说的诚恳。 众人也点头,有跟王芹不错的妇女一把扯过她,“你糊涂了啊,人家罗岙郴这是在救你男人!” 可是…… 王芹有点傻眼了,下意识地去看自家男人,却见赵鹏举躺在那里,双眼紧闭,两条腿却禁不住地在打摆子,她惶惶不安,想要把他拉起来,可临出门前,赵鹏举警告过她 ,敢坏了他的事儿,回家关门就是一通打,她被打怕了。 石岗跟二愣子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提溜浑身上下没有二两鸡毛重的赵鹏举,跟提溜小鸡儿似的,三下两下就把他捆好了,拿了绳子吊在了一旁的树上。 “好,举叔,你可要忍住了,我这是为了救你……” 罗岙郴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根棉槐条子,这棉槐条子粗壮结实,还有韧性,他拿在手里甩了甩,嘿嘿两声,道,“这家伙真赶上马鞭子了!” 啥? 你拿棉槐条子干啥? 王芹慌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因为罗岙郴二话没说,举起棉槐条子甩得高高的,啪一声直接就抽在了赵鹏举的后背上,赵鹏举没忍住啊的一声惨叫,下一句就是,把我放下来,我没病! “举叔这病严重得都精神错乱了,得了如此严重的病,都要死了,却还说自己没病!举叔,您放心,我罗岙郴这回一定救你!”啪啪又是几棉槐条子,把赵鹏举打的那是欲哭无泪,喊谁谁都不应,旁观的诸位还都在不住地赞叹,看看,到底是罗岙郴,这进城去学习了没几天,回来给人治病的法子都变得如此厉害了,太厉害了。 打了总有那么十几下,赵鹏举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了。后背上穿着的白色褂子,被棉槐条子抽得一道一道的绿瓦瓦的痕迹,触目惊心的。 “罗岙郴,你别打了……我……我好了,我死不了……了……”赵鹏举这回真哭了,老泪纵横。 “好了,举叔,总算是把你救回来了!”罗岙郴如释重负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粒药丸,掘开赵鹏举的嘴,往里塞进去,赵鹏举想要抵触,不肯吃药,罗岙郴把他的下巴往上一推一抬,赵鹏举始料不及,啊的一声,那药丸应声就落进了喉咙里,咽了下去。 “石岗,二愣子,你们把他放下来吧,举叔,说实话,您这病真的不死人!” 赵鹏举气得吃了罗岙郴的心都有了,混账东西,我这病不死人,你干啥要往死里抽我啊? 哎呦喂,我这老腰啊,被抽断了啊! 他哀哀地瘫坐在那里,背靠着大树,怒视罗岙郴。 罗岙郴毫不在乎,转身目光直视徐佛。 徐佛的心咯噔的一下,像是被电流猛然间触动了一下,整个身子都是麻酥酥的,难以控制。 “罗岙郴,还是你想着徐主任啊,总能在关键时刻拉徐主任一把!大家说,对不对啊?”五婶儿乐了,喊起来。 旁人也都笑,“对啊,对啊,徐主任,这罗岙郴可是您的护身符……” 罗岙郴是赵家铺子村的赤脚医生,来这个村也不过七八年,但跟村民们的关系都不错,村里甭管大人孩子,见了他都一口地叫他罗岙郴,从不拿他当外人。 他比徐佛小两岁,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都没带媳妇来过村子,有人问他,他也说没结婚呢,旁人不解,再问,你为啥不结婚?他很傲娇地回答说,我是不婚主义者! 村民们大多都是朴实的农民,只会种地,对于什么叫不婚主义者,很是不明白,后来这消息传开后,由五婶儿做了个总结,总结的内容就是人家罗岙郴不待见女人,不稀罕女人,更不稀罕孩子! 不然能叫不婚主义者吗? 可矛盾的是,罗岙郴对徐佛这个女人就很好,总是时时处处地帮她,对村里生病的孩子们也很好,这就跟五婶儿那总结有点抵触了。大家再去问五婶儿,五婶儿挠头,道,“总之这个罗岙郴就是个怪人,再说了,城里那些人,哪一个不怪呢?想想,还是咱们乡下人实在,没那么多弯弯道儿…… 这个结论被村民们认同了。 一致认为,罗岙郴怪。 赵鹏举的儿子新力跟他两个姐姐、姐夫们都来了,把赵鹏举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新力跟徐佛说,“徐主任,奶奶虽然不是我们亲奶奶,但她老人家把我们姐弟几个人从小看大,对我们是有恩的,我们养活奶奶……” “嗯,新力这小子是个好的!”旁人叫好了。 徐佛点点头,“新力,你这话说的婶儿爱听,成吧,回去,好生尽心伺候老人吧,老人都八十岁了,再多活能活多少年啊,这饮水思源,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是,主任,您说的对,我们姐俩也同意养我奶!”新燕是赵鹏举的大闺女,眼含着泪说道。 “对,主任,您放心!”老二新铃也说道。 “成,你们回吧!”徐佛点头,赞许地看着他们。 “你们这几个吃里扒外的货,敢跟老子对着干了啊!气死了我,咳咳咳……”赵鹏举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冲着姐弟三人大声责骂。姐弟仨也不说话,就扶着他,抬着老泥婆子回去了。 “好了,都散了吧……”支书赵文昌摆摆手,围观的人都各回各家了。 “他五婶儿,你等下……”赵文昌叫住了五婶儿。 “书记,您有事儿?”五婶儿不解地问。 “他五婶儿,这赵鹏举可不是个善茬儿,他那闺女儿子好,可终究不能一天到晚地在家里伺候老人,我就担心他会慢待老泥婆子,这老泥婆子当年把父母双亡的赵鹏举给养大,是咱们村的恩人,这个理儿赵鹏举可以不认,但咱们得认,你这样,时不时地找点理由去他们家瞧瞧,主要是看看老泥婆子在他们家有没有被虐待?!他若是真敢虐待老人,我就把这混账玩意扭送派出所……” “还是支书想得周全啊!”徐佛笑道。 “嗯,支书,您放心,我本来也准备这样干,这个赵鹏举太没良心了!”五婶儿应下后回去了。 “你也甭给我戴高帽,你啊,还是好生为自己个儿想周全一点吧!”赵文昌刻意地看了罗岙郴一眼,再跟徐佛说的这话里就似乎有别个深意了。 徐佛没言语,低下头。 赵文昌也走了,偌大的队部大院里就只剩下徐佛跟罗岙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