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弗刚准备出门去学堂,倒叫人拦住了门。
江若弗好奇道,
“这些箱子摆在这里做什么?”
鸣笙不解,连忙找了一个婢女问了。
她小跑着回来,
“小姐,今天恐怕有人要来府上提亲。”
江若弗追问道,
“给谁提亲?”
鸣笙道,
“还不知道,现在恐怕只是把东西搬来,人还没有来。”
江若弗不想管这些闲事了,
“先去学堂吧。”
还没到学堂,半路马车就停下了,江若弗掀起帘子道,
“怎么停了?”
“小姐这马不知怎么了,好像不行了。”
鸣笙道,
“那怎么办?”
“小姐,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上课,第一堂是辜先生的课,倘若迟到了,必定要受斥责的。”
江若弗掀起帘子看了看周围,
“这里离学堂不远了,若是走路去的话,想必一刻钟就到了,远远用不到半个时辰。”
江若弗撩起帘子下车,阳光太烈,她伸手挡住了眼睛。
鸣笙跟着拎着书箱下马车。
江若弗见马车停下的位置就有书肆,
“现在走过去,就算是走的慢,想必时间也绰绰有余,不如先去书肆买本书。”
江若弗略遮着眼睛,好挡住强烈的太阳光。
抬步进了书肆,里面的人不少,青云书院和江氏学堂还有其余几个不大出名的书院都在这条路上,想必都是顺路来买书的学子。
江若弗随意走走看看,古朴的书架上挂着铁丝挽成的灯帘,如同芙蕖河灯一般。
不少书有些卷边,想必是特意放出来供人观阅的。
博古架高悬到穹顶,屋顶上垂下来黄色的灯盏。
江若弗路过放画像的架子,却没有发现那架子上正放着一副洛神临世图。
蓝桥春雪云英,一搦楚腰轻束素,清素绝尘凌于其他画卷之上,被高挂在最上面。
而那张与画卷一般无二的脸,与那幅画卷擦肩而过。
江若弗拿起自己要的书,准备去前面再看看,却隔着书架,听见有人低声争辩。
而那声音,她竟然觉得无比耳熟。
“顾曳灵,真是巧了,我也想要这一本书,但是偏偏只有这一本该怎么办呢?”
江若弗站在书架旁边。
“婵鸢,我是你姐姐,你怎能直呼我大名?”
顾婵鸢冷笑,
“姐姐?我活了十五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姐姐,你若真是我姐姐,是顾府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大小姐,你怎么前十七年都不回顾府呢?”
“哦,我忘了,你天生命硬,爹娘都不喜欢你,你不是不回来,而是不能回来,爹娘都不要你,现如今回来,也不过是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顾曳灵忍让道,
“婵鸢,无论你怎么说都好,但是这一本书你已经有了,何必要再多买一本?可是我倘若没有这一本书,今天必定被先生责备,这已经是我跑的最后一家书肆了,算我求求你,将这本书让给我吧。”
顾曳灵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江若弗隔着书架仍旧听得清清楚楚,她话语里的忍让和委曲求全,江若弗再熟悉不过。
江若弗无端就生起一股同情,因为太过相似,而心有恻隐。
居然没有抬步就走。
顾婵鸢讽刺道,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顾家的大小姐,可是顾家是奉常之家,爹爹是九卿之首,礼官表率,你怎么一点礼节都不懂?”
顾曳灵含泪道,咬牙低声道,
“那你究竟要我怎样?”
顾婵鸢环顾了一圈周围,
“恰巧这儿书架周围人少,不如你给我跪一跪,求求我,我就把这书让给你,否则你今天去书院,恐怕又会被先生拉出来当众处刑呢。”
“你说是在我一个人面前丢脸好,还是在整个书院面前丢脸好?”
顾婵鸢握着那本书,嚣张地挑衅,
“顾曳灵,你可要快点选择,现在离上课的时间,可只有半个时辰不到了,咱们速战速决,你也别多添一个迟到的罪名。”
顾曳灵紧紧地握着手,指甲都扎进了掌心里,眼泪在眼睛里打晃。
之前在书院众人面前受罚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江若弗亦是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书。
期间槐柳求情不已,已然跪在地上替顾曳灵磕头了。
但顾婵鸢不为所动。
顾曳灵却很快擦干眼泪,拉起了槐柳,环顾了四周,像是打算要跪了。
江若弗立刻从书架那头冲出来,拉住了顾曳灵,
不可!
顾曳灵被阻止,膝盖在空中一悬,江若弗忙扶稳她。
顾婵鸢见自己的恶作剧就要成功了,竟然有人要捣乱,怒道,
”你是什么人!”
江若弗扶稳顾曳灵,淡淡道,
“我是江氏嫡次女,内史幺女江若弗。”
江若弗发现顾曳灵的手居然在止不住地抖,她握紧了顾曳灵的手,不让她露怯。
顾婵鸢翻了个白眼,
“江若弗是谁,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旁边的侍女着急地提醒了一句顾婵鸢,顾婵鸢面色一变,低声道,
“果真?”
侍女连忙点头。
顾婵鸢从上到下地看了一眼江若弗,上次在宫门口没看清楚,原来这个就是那个太后娘娘极其宠幸的贵女!
她之前还打算要拉拢来着,只是没想到这位小姐有两个名字,两个名字一下子都没记清楚,
顾婵鸢看向江若弗,
居然是她!
顾婵鸢立刻就换了一副面孔,亲昵道,
“姐怎么在此?”
江若弗很想冷着脸,但是这毕竟是顾曳灵的家事,看顾婵鸢这个样子也是没少欺负顾曳灵,倘若她如今贸贸然发难了顾婵鸢,只怕顾曳灵回去也不好过。
于是江若弗反而绽开笑颜,轻声细语道,
“来寻一本榖梁传”
江若弗又叹了一口气,
“只是找遍了多个书肆,却都找不到这本书,偏偏过不了多久就要上课了,想必这次又要受先生的罚了。”
顾婵鸢看向自己手里的书,这不正是天助她也,这条街最后一家书肆里的最后一本榖梁传,就在她的手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