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路演设在南方的一座一线城市地点离拍戏地不远。
雅姐带着白雾赶过来,同行的还有外聘化妆师,一叶知秋公司几人重聚在影城附近的酒店里。
房间里还堆了不少小黄狗玩偶打算作为周边小礼物送给观众和粉丝。
江秋十正奋笔疾书流水线式签名,手里一只地上一堆,签一只阿祥递一只。斌哥在一边打电话联系影城工作人员。
白雾同样在房间里。
她不像公司其他艺人似的不太敢和老板共处随性得很坐在沙发上自己涂眼影一头短发比老板的长不了多少,却更凸显了精致的五官。
路演下午开始,现在不急着过去,白雾拿了吉他,问过他人后认真弹唱起来。
她弹的是自己创作的看不见的朋友片尾曲:找不到你。
如果说电影正片是温暖惆怅的淡淡感伤那么这支曲子就是真真正正的致郁,网抑云已经有了不少翻唱版本一首比一首疼到撕心裂肺。
正主一开嗓所有翻唱版本全都不及她少了些味道。
“像是身处黑暗,四处找不见光……”
和白雾寻常的激昂高音唱法不同,悄声气音呜咽般诉说绝望又冷又魅惑,湿冷黑夜里一个人的默默崩溃配上精心剪辑的片花观众很难不掉泪。
丧文化大行其道的当下找不到你下载量一度飙升,站拿这首歌做剪辑的视频数同样飙升,已经成为了继真相是假后新一代必备神曲。
“我曾下潜海洋深渊,我曾追寻高山之巅……”红唇吐出细腻字句,吉他也变得缠绵,“我曾经……思念过你啊……”
“你在哪儿啊,我的朋友呀……我怎么,也找不到它……”
“太悲了啊,这首歌……”雅姐搓了搓双臂冒起的鸡皮疙瘩,等白雾唱完后,轻声说。
偏偏她每次唱,都必然投入充沛感情,很能带动听众。
雅姐纳闷:“我还是搞不懂,你为什么会把这首歌写的这么悲,听了让人很难过的。”
白雾拨了拨弦,不解:“看电影看的啊。”
她看着江秋十演的何望舒,灵感自然爆发。
雅姐:??莫非我们看的不是同一部电影?虽然有点悲但有这么令人难过吗?
几人在房里做好准备后,下楼驱车前往附近影城。
既是路演,亦是公映。
和以往一样的人满为患,人头涌动,尖叫、鼓掌、横幅、鲜花、闪光灯、目光聚焦……特意抢了票前来的粉丝们争相诉说着满腔爱意,试图让自己在偶像心中多得几分印象。
放眼望去,一片夹杂在拥挤人海中的橙色。
他独自一人站在红毯前,接受闪光灯洗礼和记者提问。
杜玫也来了,她不是高调的性格,没有一起过去,远远地站在人群外,望着中央那个举手投间间气质沉稳的男人,目光欣慰。
惯例走完流程后,一行人鱼贯而入影厅。
大屏幕暗下,金光闪闪的龙标飞跃而出。
年轻稚嫩的何望舒突地出现在大荧幕。
他穿着沾了颜料的常服,头发有些长,橡皮筋随意扎起一小束。
明明江秋十也算是奔三的成熟男人,化妆将面部轮廓柔和了些,这么打扮说是十八岁也不违和,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灵动生趣,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年人。
只一个照面,就让人勾勒出自小被宠爱着长大,无忧无虑的小王子形象。
影院里传出来自于粉丝心动又努力抑制住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呜声。
好嫩!好萌!好可爱!
少年打了个哈欠,抱着半大水桶往前走,水桶里塞满了颜料画笔等物,肩背画板。
另一头,酒驾司机歪歪扭扭超速而来。
一下就让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何望舒惊恐扭头,瞪大了眼睛。
下一瞬,屏幕再度黑暗。
黑暗中传来不少声音。
猛刹车、重物落地、杂物哗啦啦散落……
光线一闪,猛地大亮。
何望舒倒在地面,鲜血从身下缓缓溢出,染红了衣裳。他似乎痛得厉害,脸都疼得扭曲了,却还是努力伸长了手,去够远处撞飞大开的画板。
风哗啦啦吹开纸张,露出一副色泽鲜艳的向日葵,明亮温暖。
右下角铅笔写上了名字:何望舒。
少年沉重喘息,哆嗦着嘴唇努力要吐出一个字,却说不出来,只努力伸手,想要把画板合上。
卧槽!!为什么影片一开头就玩这么大?
刚才还在花痴稚嫩少年版江秋十的几个粉丝几乎要哭出来。
啊啊啊啊崽崽太可怜了!不要啊!
只可惜,电影并不因她们的意念偏移剧情。
闯了大祸的司机停在原地。同样喘着粗气。他努力甩甩头,惊恐地咽了口唾沫,伸出头望了望四周,再度踩下油门
车轮从画板上碾过。
少年人眼里的火苗一点点黯淡下去,头歪向一边,不动了。
屏幕再度黑暗。
一片黑暗中,坐在江秋十身旁的杜玫轻轻抬手,碰了碰身侧男人的手臂。
触碰到温热的肢体,她才放下心来。
尽管知道这只是电影,是假的,但她还是……
黑暗里,路人惊慌呼救、救护车警笛呼啸而来。还有观众席上隐约的啜泣。
真的有女孩看哭了。
此时,片头广告方才亮起,一条又一条院校与投资方赞助商的广告亮起又暗下,最终,屏幕化为一片纯白。
是病房外雪白的墙面。
手术室外坐着一对夫妻,满面焦急。母亲呆呆地望着紧闭的大门,父亲抬手,大拇指揩去一点泪花。
大门忽然打开,穿着蓝色消毒服的医生走出,夫妻俩立刻围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
医生面色凝重,说了些什么。
屏幕再度黯淡。
观众们的心,牢牢被栓紧。
哪怕他们大多数人通过片花知道何望舒会因此双目失明,再也不能拿起画笔,他们还是在心底默默奢求一个奇迹。
没有奇迹。
母亲的声音唤醒了病床上的少年,他动了动手指,眼皮挣扎,努力清醒过来。
再然后,他睁开了眼睛。屏幕黑暗。
剪辑采用了格外巧妙的方法,少年睁眼时,屏幕暗下去,少年闭上眼伸手去揉,光线反而明亮清冷。
观众们便不得不清楚地意识到,他看不见了。
母亲一把握住他的手,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泣不成声。
“妈,妈妈?……晚上了吗?”何望舒睁着无神的眼睛,辨别了一下方向,“怎么不开灯啊?我看不清。”
明亮的阳光落在病床前,再不前进一寸。
粉丝:呜呜呜呜别刀了妈妈爱你呜呜呜呜别这么对他。伤在崽身,痛在娘心啊!
没有什么比将美好的事物打碎给人看更残忍的了。出场不过两分钟便让观众发自内心喜爱上的少年,转瞬间再也看不到光明,再不能拿起画笔,而他还不知情自己已堕入另一片深渊,正懵懂无知地向父母撒娇。
没人忍心告诉他真相。
更何况是把他放心尖上疼的妈妈呢?
母亲一把抱住他,像对待尚且年幼的孩子似的,轻轻拍背,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开不了口。
父亲抹了把泪,转过脸去。
而后,何望舒终于察觉真相,当场崩溃,加上体力不支,哭晕过去。
粉丝在观众席也要哭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