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禁不当反受其央。
这是法家之言用来警醒施法者。
字是好字,灵动飘逸,下笔深触只是那“央”字最后一笔的“捺”施力过度,过于出界了。
只是殿下为什么突然写这些?
孟深联想到近来主子在翻看雍州的陈年旧案默默不说话了。他只是一个侍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知道要如何装不知道,唯有学会了这些才能够走得更远活得更长久。
“孟深将这幅字裱起来,就挂在厅堂上。”李辞扔下一句话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凉亭。瞧着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寻王妃分享好消息去了。
“的确是喜事秦王殿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赵容倾亦是为李颂与风锦念欢喜,眼角染上了一丝喜色。“只是可惜了我们怕是不能回去为她们贺喜了。”
圣旨颁下昭告天下钦天监算出的吉日是六月二十九哪怕距离吉日良辰还有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她们怕也是不能赶回去的。
新藩初立不久便请旨回京,怕是不能够。
李辞也想到了这一茬,上翘的唇角微微往下耷拉,很快又强打精神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四姐与四嫂的喜事,哪怕我们不能亲自到场祝贺,也应该准备一份厚礼才是。”
“那么永福可想好送些什么了?”赵容倾本还想安慰她,可见李辞自我调节能力甚好,便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这倒是要好好想想了。”李辞陷入了沉思。
“殿下是要仔细想想。”赵容倾说道。说罢,便继续埋头看起账本来,也不理会李辞了。
李辞见自家王妃不理会她也不生气,反而凑到赵容倾的身边,弯着腰瞧王妃在干什么。发现赵容倾在拆密信,去掉封漆,露出里面的信笺来。赵容倾也不避讳着李辞,任由她看了。
信是赵容武从洛都寄过来的,例行问候后便说到了洛都中的局势,最后提到,西北戎狄近来有些蠢蠢欲动,负责侦查斥候的士兵在边关三十里之外发现了戎狄活动的踪迹。边关将领不敢隐瞒,令人快马加鞭传报洛都。
西北,恐有祸事。
大魏国土辽阔,可也不能穷尽地陆之土。东临海,远海据说有海中之国南与南鹿国接壤,虽说大战少有,可小战不绝西北更是毗邻戎狄之国,为患多年。戎狄逐水草而居,过着游牧生活,部族林立,常年踪迹不定。且戎狄多骁勇残暴,破城必有烧杀掳掠破家之举,也曾有屠城之恶行,凶残之性令人瑟瑟。
先帝朝时,戎狄势大,南下侵夺,破城数十,俨然成为边疆大患,如同顶上之剑,悬而未决。至昭和帝继位,养精蓄锐,勤练兵马,令赵阶为帅,率军深入戎狄腹地,大破王庭,戎狄溃散而逃。此后二十余年,戎狄无力再战,西北边关得享安宁。
在与戎狄的对战中,赵阶居功至伟,后破格得封定北王。西北之地由他镇守,戎狄必然望而生畏,不敢再犯。
可眼下,戎狄经过了二十余年的恢复,怕是有卷土重来之势,再加上定北王又被召回洛都,怕是已经开始了试探。
“父皇怕是要遣岳父去镇西北了。”李辞面色凝重道。
“这也是好事情。”赵容倾看得很明白,她望着李辞,说道,“如今储位悬而未决,周王其实一直不肯放弃拉拢父亲。父亲在洛都待久未必是好事,还不如早回西北。况且,西北那边若是再不回去,河西蒋家的手就要越伸越远了。”
蒋家自从得了周王的势,日益交横跋扈,眼下又觊觎西北,联系之前燕吟传回来的消息,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江南之地与西北实在是相距千里,鞭长莫及便是如此。可若是定北王回去了,西北便会又是一番不同了。
赵容倾与李辞说了实话,也不担心李辞猜疑什么,毕竟定北王在西北多娘,若说没有经营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对于昭和帝和幸被网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主上不疑,臣下尽忠,这也是定北王能够执掌兵权多年而不倒的根本原因。
“洛都的事情我们现下管不着,还有父皇和四姐管着,先把雍州的这些人收拾了才是要紧的。”在李辞的眼中,昭和帝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四姐李颂才干出众,洛都有他们在,局势就能够稳得住。
她见赵容倾在忙,自顾自地去想贺礼的事情了。
第二日,雍王邀请雍州五品以上官员前来王府做客,厅堂正中央挂着的一幅字引起了官员们的注意。要知道,以往他们来的时候,这厅堂上还有这个东西的。本来以为是哪位大家的真迹,一问才知道,这是雍王自己的字。
官员们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好了,虽说字是不差的,可比起真正的大家来说,还差了许多。而且,把自己的字挂在作会客用的厅堂正中央这种如此自恋臭美的操作,真的是让人很迷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