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歙州城的府衙就聚满了百姓,皆是询问米铺的境况,有激烈的人更是问这个冬天他们能不能撑过去,柴安是不是要放手不理。
每一个问题都非常犀利,连安代表柴安来回答了这些问题,暂时安抚住了人心,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会发酵到更麻烦的境况,解决的关键始终在米铺那里。
米铺的主人家叫杨廷,是歙州城的老财,经营米铺三十多年,在这一行的人脉关系也算根深蒂固,可惜遇上瘟疫又碰上众多老相识的逼迫,已经要撑不下去,今日他发出了邀请函,所有米商都能过来相商,还抱着一丝希望。
人差不多都到了,杨廷与相熟的商贾重新谈起合作之事,可惜那些人都不接岔,摆明一步不让,杨廷真的被惹火,说起许多年前的旧事,这里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惠,但最终还是无效,那些人只是噙着冷笑观望。
“杨掌柜,进入正题吧。”一个年长的人明显是众多米商的领头人,他叫韩张,是杭州的米商,背后有相州韩氏的影子,据说他是韩氏收养的孤儿,后来长大成人便被送出,然后在杭州开了一家米铺,专门经营粮食生意,只用了三年就把生意做得很大。
看似与韩氏没有关系,但明眼人都清楚若无韩氏在背后扶持,他怎能把生意做到那般地步。韩张淡淡一笑,对着杨廷道:“往后能否合作还要看杨掌柜能不能出得起价格,不过这不是今日的议题,此番我们一齐过来,最主要的还是来收钱,杨掌柜上批欠下的钱也该结清了。”
“诸位,歙州刚遭了瘟疫,正是最危困之时,还望再宽限一些时日。”
“往日看在杨掌柜的面上,我们没少帮衬,后来你亲自寻上我们,也二话不说供给了一部分粮食,但说到底我们是买卖人,谁家的钱粮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有难处不假,可我们也有难处。”韩张说得真挚感人,随即又轻叹一声:“据我所知,我们赊欠给杨掌柜的粮食已经卖得差不多了,钱银肯定还是有的,若硬说没有那可就是侮辱我们了,所以还是要有个交代的,否则剩下的粮食我们会拉走,往日的情分也随风飘散。”
“你们……”杨廷拍案而起,他手中真的没有钱,那些粮食有一半被拿出施粥,另一半是平价卖出,到手的钱银分发给干活的伙计后早已所剩无几,而城中府库他是知道的,官军撤离的时候恨不得刮地三尺,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了,否则满城百姓也不至于陷入此等绝境。
他望着四周的面目冷漠的掌柜,忍不住老泪纵横:“瘟疫爆发后米铺早被求命的人抢了,守军离城前又搜刮了一遍,杨某早已没有余资,今番厚颜重操旧业,更多的是为了给歙州百姓一条活路,还望诸位掌柜能帮衬一二。”
每个人都冷着脸不做表态,最后韩张摇头道:“做买卖不是开善堂,杨掌柜,剩下的粮食我们会拉走,而你,在这行也容不下了,另谋生计吧。”
杨廷没有想到多年相熟的合作伙伴竟此等冷酷,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全身的精气神都仿佛被抽空,忽然有人推开了房门,连安走进来对众人拱了拱手,道:“我们东家想见各位。”
所有人都看向韩张,韩张刚要开口,连安已然先开了口:“我们东家想来诸位都是知道的,他于百忙中见诸位,定然有要事相商,去留各随心意,不过你们要想清楚,有时候机会稍纵即逝,没有人能够帮你们挽回。”
说完连安转身就走,真的不等任何人,可正是这样的姿态许多人都沉默片刻起身追出,南地财神的名头太大,江州的事他们也听过,最终组成了吓人的财团,与其跟着韩张逼迫杨廷远不如去财神那里撞撞运气。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追出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杨廷与韩张也跟了过去,这是一片院落,栽植了许许多多的花草青竹,青草地上摆了一张长长的桌子,椅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并与桌子拉开了少许的距离。
连安招呼众人落座,然后帮柴安收起浇水的物件,这才一齐落座。
所有人都看向了柴安,不过却是连安先开口:“你们面前都有一份合同和一张领取银钱的凭证,诸位可以先看一看。”
“你们这是何意?”韩张并未打开合同直接喝问。
柴安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他看向韩张道:“歙州城百废待兴,需要众多的商贾前来相助,而柴某也是诸位中的一份子,所以我希望未来的合作能够更加宽泛以及深入。”
其他人刚要说话,柴安却已经伸出手请众人看合同,待看得差不多的时候,连安解释起来:“合同列明以后歙州城将会在杨氏米铺的基础上增开两所米铺,诸位可以投标进入,中标者得官府扶持,每年还会拿出城中府库一成的粮食交由米铺免费代卖,所获钱银三成归米铺所有,七成用于城市建设,请注意看条款的最后,写明任何米商都可以投标,不论大小。”
连安一直跟在柴安身边学习,此刻也深知先机的重要性,声音突然拔高,打断了韩张,继续道:“此外,杨氏米铺跟诸位的合作方式也有所改变,列明十年之内不准更换合作伙伴,若是违约会赔付诸位十倍的违约金,并且十年内粮食的收购价格会比市价高出半成。”
所有米商都心动了,就连韩张都忍不住眼皮跳动,不过还算沉得住气,捏着凭证道:“这又是何意?”
连安身子后移,柴安环顾众人淡然开口:“做生不如做熟,杨氏米铺与在做的都有几十年交情,合作也一直很愉快,这份合同能够保障这种合作关系持续下去,甚至维护了下一代的利益,当然若是不想柴某也不勉强,拿着凭证去府库领钱就是,这里面有粮食的款项以及情分断绝的少许补偿,往后十年都不准再出现在歙州城。”
听到最后一句,所有米商的瞳孔都缩了一下,柴安根本不做理会,身子靠向椅背,气势慑人:“诸位可以仔细考虑一下,看短还是看长交由你们决断。”搜搜s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