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献容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了。
头像是要炸开,一跳一跳地痛着,她用手死死地将额头抵着,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眼一睁,却见身边一个姑子正半倚在床边沉沉地睡着,如一只猫般发出极细的鼾声。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便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置信地唤了那姑子一声:“宣华,是你吗?”
宣华公主素来武勇,睡眠极浅,献容一出声,她便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见得献容正将她望着,不由大喜:“羊氏阿容,你终于醒了?”
姑子呱唧呱唧地有些聒噪:“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羊氏阿容,你你,好生生地待在皇宫里不好吗?非要用自己来换我……”
她傻,她也傻。
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在某些事情方面都有着一样的傻气,不惧地,还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
宣华公主的抱怨听在献容耳中,却并不觉得不耐烦,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福
但不过片刻,献容便回过神来:“宣华,你怎么在这里?”她惊慌地拉了宣华公主的手,“你又落到我阿兄手里了是不是?宣华,你快走,快走……”
“阿兄?”宣华公主手一顿,不答反问道:“羊氏阿容,那个掳了你的,当真是你阿兄?”
献容却顾不得这许多,只十分焦急地扯着她,额头上几乎都要渗出汗来:“宣华,这件事情实在来话长,如今事态紧迫,我也没有时间与你解释那么多……宣华,你只要晓得我不会害你便是了,宣华,你快走,回洛阳去,回你父亲身边去,别再出来了……”
献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再想起远在洛阳的那个人时,竟突地生出一种恍惚来。
那个从来都只笑脸对她的人,因着那件事,想必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了。
阿衷。
如今我只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了。若阿兄再来,我必以性命相逼,无论如何,我总要护着你唯一的一点骨血才是。
她的手落在微凸的腹上,一滴泪已悄然从面上滑落。
阿衷,从此后,高水长,你我再不相见。
但她还来不及感伤,宣华公主带着笑意的声音已自头顶上传来:“你怕是不晓得自己睡了多少日子,羊氏阿容,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献容怔怔地睁开眼,入目的仍是宣华公主那张隐约带了笑意的脸,她目光不过在宣华公主面上略一停顿,便悄然移开,再看清周遭的环境时,不由大吃一惊。
“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那个困了她多日的屋,不是刘曜为她打造的金丝笼,也不是皇宫。
床帐不过是寻常人家用的麻布,带着肉眼可见的粗糙颗粒感,墙壁没有粉白,也无香,反而带了几分最质朴的土腥气。
或许是因为才下过雨吧……
等等!
才下过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