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朗却不这么想,他不清楚密谋造反一事怎么会被人揭穿,最后尹和顺被指认为主谋,由他背锅,如果这个人是上一世害尹和顺丧命的团伙之一,那他有必要提前接触一下。 范朗端起酒杯,朝许笑他们走来套近乎。 “姑娘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冰棱看到这位出现在自己身旁白衣翩翩的公子,眼睛一亮,心中小鹿乱撞,可见他是对着许笑说的,立刻撇开脸不予理会。 正喝茶的许笑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搭讪法还真老套,他们只有一面之缘,范朗居然还记得她。 许笑说:“是啊,葫芦山庄看见过。” 都墨闻声,回头正巧看到隔壁桌喝闷酒的尹和顺,心里猜到七七八八。想必,眼前这人就是状元郎范朗,没少听说过他,也阅过他早年写的文章,今日才得以一见,相貌不出类拔萃,也算得上仪表堂堂。 范朗只是蒙的,没想到正中她下怀,隐隐有些印象,道:“怪不得,这些是姑娘的朋友?” “呃……算是。” 范朗笑道:“介不介意在下过来喝两杯,就当认识一下?” 青炼说:“介意。” 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冰棱说:“介意!” 这么一个小美人在跟前,偏要去搭讪老女人,不仅眼拙而且眼瞎,她才不会给他让位置呢。 都墨说:“无所谓。”他倒很有兴趣了解下这位许笑在葫芦山庄认识的状元郎。 无所谓的意思,就是可以。 都墨都这么说了,青炼和冰棱虽有异议,也不好发作。 冰棱起身给他让座,和许笑坐在一根长板凳上。 “喝酒就免了吧,喝茶倒还可以。”许笑回忆起自己醉酒的经历,想了想还是别喝酒了,给范朗递上一杯茶。 “谢谢姑娘。”范朗心思并不在她身上,淡淡地说,“在下范朗,是和顺王爷的门客。” 闭口不谈自己状元的身份,都墨看得出他的心思,道:“范先生不叫王爷过来一起,这样恐怕不合礼数吧?” 都墨的提议正合他意,范朗忙应下:“也好,我去请王爷来一起。” “好,这张桌子六个人坐小了些,不如我们换张桌子。”都墨起身,已经做好换桌子的准备。 一楼二楼都是八仙桌,人也多,圆桌设在三楼房间里,也能避开口舌耳目。 范朗想了想,道:“好,你们先请,我与王爷随后就到。” 都墨叫住小二,说了原委,在他的带领下许笑四人前往三楼。 上楼梯时青炼走在最后,问:“这个范朗名字挺耳熟的,是什么来头?” 许笑回他:“是今年的状元,他父亲是内阁学士范进取,昨个儿我们去参加和汇王爷府上还看见了他父亲。” 冰棱没听过也没见过,走在前面闭嘴不吭声。 “原来是状元,很难中的,做个门客而不去当官未免太可惜了吧~”青炼感叹着。 冰棱进屋在椅子上坐定,道:“你懂什么,那叫初心!” 青炼问她:“那你跟我说说,范朗的初心是什么?” “这可是我从折书的宫廷录里面看来的,不告诉你~” 青炼坐她对面,气哼哼地说:“好哇,你居然敢偷看宫廷录,恬不知耻!” “你才恬不知耻,我是无意看到的!” “无意?宫廷录锁在柜子里,你能无意看到?” 两人越吵越厉害,要不是中间隔着一张桌子,非要闹的鸡犬不宁。许笑无奈加重手上力道,拉着青炼的手让他坐下。 再吵下去,房顶都要被他们掀翻了。 两人总算闭嘴,从桌上改为桌下的较量,你踢我一脚,我绊你一下。 “宫廷录是什么?”许笑侧身问都墨。 都墨听了,坏笑,贴在她耳边,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低沉声音说:“宫闱秘史~想看吗?” 许笑只觉得耳朵里像有虫子爬进去,痒痒的,连忙摇头,说:“还是算了。” 天知道那里面有些什么东西,她想是想看,可要是被都墨知道了,那多丢人啊。 两人刚分开些距离,神情尴尬的尹和顺和神清气爽的范朗出现在门口。青炼和冰棱各种收回自己的腿,停止打闹嬉戏,外人面前,还是得做做样子。 尹和顺本来不想来的,范朗说如果他答应来,今晚上就不来烦他,他已经三四天没睡好觉了,听他这么说还挺动心,一时糊涂也就答应了。 范朗见他答应,背过身去,露出狡黠的笑。 说了今晚放过他,等过了子时,照样摸进他的房间,今晚回去也不会太早,不过多等一两个时辰,他还是等得起的。 许笑和都墨挨着坐,都墨丝毫不给他们面子,一来便占据上位,尹和顺跟范朗只能坐在下位。 小二紧跟他们后脚,摆好菜肴便退了出去。 都墨仗着人多,摆出主人的样子,说:“上午见过,没想到今天还有幸能和王爷细谈。” 尹和顺早上见识了都墨的厉害,不肯多话,范朗接过话,说:“各位郎才女貌,在下还不知你们几位是何方神圣?” “笑笑,给王爷他们介绍介绍。”介绍人这种事,还轮不到他亲自来做。 许笑正打量尹和顺脖子上露出一小块的红痕,突然被都墨cue,赶紧集中注意力做介绍。 “这位是琉璃宫的宫主都墨,也是魔教教主,我们三个便是琉璃宫的护法。” 范朗笑而不语,尹和顺心里烦躁,敷衍地说:“嗯,本王知道了。” “王爷可是身体不适,本座略懂医术,可帮王爷把把脉。”都墨一边说,一边故意盯着他的脖子看。 不会被他发现了吧……都怪范朗这个混球! 尹和顺神色一僵,心里慌乱如麻,面上勉强保持着平静,他无意识提一提衣领,道:“不用了,本王不过是多喝了几杯。” 都墨心里清楚七八分,道:“那就吃点水果饭菜,解解酒吧。” 说罢,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夹菜。 范朗和许笑的筷子在翡翠玉盘里碰了个正着,范朗让她先夹。 “之前没在金陵城中见过几位,怕是不常来吧。” 莫名的许笑对他讨厌不起来,答道:“确实不常来。” 范朗听她这么说,也不拐弯抹角,打了个直球:“听说几位来皇城是为了帮和政王爷……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本来就不轻松的气氛变得更紧张。 范朗故意这么做,接着说:“实不相瞒,目前和顺王爷是跟和政王爷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下作为王爷的门客,自然要为王爷的前途多操心一些。” 都墨听出他话中有话,道:“其实这几日本座有一件事没搞懂,还请范先生替我解惑。为何和政王爷要派人去寻黎家遗孤的下落,十多年后却被和乐王爷寻得?” 范朗与尹和顺对视一眼,询问他此事能不能说,尹和乐低眸默许。就算他现在不说,以后都墨应该还是会知道的。 “当初黎家惨案发生在太子过世后不久,太子病逝之前躺在病床上口述,让黎大人写了一封书信保存,具体内容无人得知。那份信定不是无用之物,黎大人一家入狱后,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到处都没有,下落成迷。按常人的想法,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它下落的,只有黎家遗孤——黎水冼。” 随着范朗的娓娓道来,许笑和都墨才明白为何尹和乐与尹和顺他们如此执着于黎水冼。 “至于为何和乐王爷寻到黎水冼,在下不得而知,恐怕只有王爷才知道。”范朗看向尹和顺,也等待他开口。 他知道不久前尹和顺打着招揽门客的名号跑去宣城观看赛诗会,实则是为了找寻二皇子尹和德。 黎家惨案发生没多久,朝中局势一夜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当时尹和德点中一个小官呈上来的奏折,并用那份奏折最后求得保全黎水冼性命的皇恩浩荡。故而,知道黎水冼下落的除了他的养父养母,便只有尹和德。尹和德贵为皇子和兄长,尹和政不可能对他下手,黎家一家百余口在玄武门被问斩后大概一年多,皇上便宣告同意尹和德去南方出家,削发为僧,为国运昌盛日夜祈福。 尹和顺那时候才十岁,以他冒冒失失的个性,肯定什么都不懂。这次去找尹和德定是为了问出黎水冼的下落。尹和政如此顾虑黎水冼手上的东西,很有可能那份信对他不利。现在黎水冼进进出出都有和乐王府的人保护着,冒失得罪了他们,反而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黎水冼这块硬骨头有了坚实的靠山,肯定是啃不动的了,反而随时随地有可能把他们绊倒,沦为阶下囚。 许笑回忆起宣城几面之缘的得道和尚,又想到黎水冼养父说的话,所有的线索才连贯在一起,新的疑问也随之产生。 黎大人一家的灾祸是不是因为这份信招惹来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才会让大家都争先恐后一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