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湖。

大潮掠起，恍若千层雪，纷沓而至。

方寸之内。

水珠犹如喷洒般滚滚垂落，居于湖心，双手负后的叶凌云，非但没有被潮水沾湿衣物，反倒风采更甚。

足足一小时过去。

叶凌云没有移开半步，脚踏一叶轻舟上的石千刃，双膝盘坐，横刀于两侧膝盖，进入短暂的休憩状态。

此前，几十万人停留的燕子湖，本以为大战将至。

岂料局势逆转。

待石千刃问出一句何时开始，叶凌云仅淡淡回复了三个字，等风来！

等的不是风，而是人。

凡俗众生或许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石千刃则心知肚明，哪怕徐家因言获罪，被连夜铲除。

但，这场活捉叶生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见得就没有大批量死士铤而走险，硬着头皮上。

哪怕赔上几个本土超级家族，只要能将叶生扼杀抹除，这笔买卖也值当了。

“你准备靠这一战，震慑汉州各大势力？”

石千刃提起眼线，远远朝叶凌云扔了一壶酒。

叶凌云单手负后，弹开泥封，鼻尖轻嗅逸散而出的酒香，抽空道：“前辈以为，叶某够资格否？”

“够。”

石千刃哈哈大笑，岔开话题：“你为何戴面具？”

“额……”

叶凌云漫不经心打了个酒嗝，诚实交代道：“我那未婚妻，不喜叶某抛头露面，担心招惹到莺莺燕燕们，投怀送抱。”

石千刃：“……”

一代风流人儿，竟然是妻管严。

有趣。

“不准笑。”

叶凌云攥紧酒壶，隔空向石千刃示意：“这一杯，我敬你。”

“嗯。”

老人呢喃出声，目光复杂的盯着叶凌云，再之后，睫毛垂落，五指顺带细细摩擦着横放在膝盖上的阔口战刀。

“它陪了我很多年，名沉山。”

一口普通的战刀而已，但对老人意义非凡。

毕竟陪了自己很多年，戎马征战，闯荡江湖，就像脾气相投的故交好友，习惯了它在身边。

“能不能答应老夫一件事？”石千刃重新抬起头，恳求叶凌云。

叶凌云尾指弹动酒壶：“说。”

“此战落幕，烦请后生替老夫，亲送这口战刀重返石家。”石千刃娓娓道来，脸上没有半点神色起伏。

叶凌云没做声。

老人露出一缕欣慰的笑容，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多谢。”

“我这辈子，有不少政敌。”

叶凌云笑：“无妨。”

如果再活十年，石家第二代乃至第三代，就会完全成长起来，到时候自己离逝，也不怕死对头发难。

奈何。

燕子湖之战，让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一旦自己身死，那些死对头还不知道，会怎样穷凶极恶的整治石家，没了他这根顶梁柱，石家前途堪忧。

现在私下拿到了叶凌云的允诺，老人已然后顾无忧，之所以恳求叶凌云来日里送战刀，归根结底还是希望他有个理由，亲赴一趟石家。

叶凌云喝完最后一口酒，蹙眉不语。

老人主动坦露道：“我是军人，历来军令如山，务必无条件服从，哪怕明知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也义无反顾。”

这倒和曾经的叶凌云，如出一辙。

只是……

瞧着叶凌云欲言又止的模样，石千刃再次缓缓道来：“这次赴约，要么光明正大赢了你，并杀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