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关系错乱,他的心腹大臣也不多,有时会觉得身心疲累,常常感觉父皇给他的并不是子之尊,而是下重任。
“陛下,您别皱眉。”身旁的福全道,“太后过,要您保重身体,多笑笑。”
顾陌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
保重身体,多笑笑……太后还真是慈爱,居然会关心他。
都是当皇帝的人了,还是正经点比较好,捧腹大笑算个什么玩意儿?
晨朝宫西南处有一座不起眼的院,那是军机所,里面有各种机密情报,安全起见,站在门口的守卫都是皇帝亲兵御乐军,除皇帝本人以外,其余人无准允一律不许入内。
军机所门口的两个御乐军将士向顾陌辞行了礼,顾陌辞让福全回御书房等候,自己则踏进了院,走向唯一一间房。
踏入房门,绕过一架简单的水墨屏风,他看到了书案上堆高的奏本,忍不住扶额叹气。
今日有军报要看,他就让亲兵把御书房的大臣奏本抱了过来……日日都是奏折成山,每一次他都会默默感慨,虽然这群臣子不怎么讲话,但该上的奏本从不会少。
还真是埋头干大事。
顾陌辞在书案前坐下,看完几封军报后就提起沾了朱砂的狼毫,聚精会神的开始批奏本。
军机所不熏香,空气中只有笔墨的气味。上好的海硅墨块散发的味道清淡而舒缓,让人想倒在笔墨间嗅着墨香入睡。不知批了多久,顾陌辞累到趴在书案上看着奏本发呆,有人拿着他手里那支狼毫笔左右摇晃。
他批的头昏眼花,笔被摇来摇去也还没反应过来,待他反应过来时,首先看见的就是手上的几点朱砂笔迹。
顾陌辞抬起头想要训斥来人,但他看清对方的脸后,一腔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安之回来啦。”
被唤作安之的男子穿着轻薄软甲,戴着头盔,头盔上一簇短红缨略显凌乱,身后的暗色披风安静垂下,一如他性子般毫不张扬。
他生的好看,一对剑眉入鬓,一双眼眸如墨石漆黑,令人难以见底。他薄唇微抿,紧紧盯着前方的顾陌辞,片刻后又垂下眸子去看地面。
“臣乐轻颜,参见皇上。”
半晌,男子作揖,音色冷淡。
站在顾陌辞面前的人是几个月前自请去两国边界平定战乱的神武将军。
神武将军姓乐名淮,字安之,前任兵部尚书第三子,少年时还是顾陌辞的侍读。
“安之,现在没有外人,不必行礼。不是最快明日才到么,怎么提前回来了?肯定是快马加鞭吧?急什么,慢慢回来岂不舒服?”顾陌辞笑着道,上前替他摘下头盔放在一旁,转身走去旁边的桌子斟了两杯茶。
乐轻颜扭头去看顾陌辞的背影,轻声道:“边界已平定,之前的守军已重新着手防卫,不需要臣再做什么,接到陛下的诏书后臣就尽快着手安排回程事宜,离开荆都太久,兄弟们都想家。再者,听闻陛下因操劳而身体抱恙,臣与众位将士十分担忧,便一路加快脚程。如今见陛下神色无异身体康健,臣就放心了。”
“放心,我已无碍。将士们是不是还在城外侯着?一会儿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先回东军营吧,派个人去兵部记个档,你们好好休息几。”顾陌辞端来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乐轻颜,“我心里也挂念安之。数月不见,安之消瘦不少,叫我好生心疼。”
乐轻颜接过茶,双眼快速的在顾陌辞脸上扫过去,对方左眼下的一颗泪痣犹如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他的整颗心脏。他暗中深吸一口气,道:“谢陛下厚爱。”
顾陌辞呷一口茶,盯着乐轻颜,忽然笑出声。
“安之,你耳朵红了……是在害羞?你害羞什么?”
乐轻颜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别扭地偏过头,道:“臣并未害羞,陛下莫要打趣臣。”
“没打趣,是真的,你耳朵红了。”顾陌辞道,还伸手点零乐轻颜的耳朵,后者往旁边躲了一下。
他不在意乐轻颜的动作,随手拽来一张椅子放在他身后,笑道:“可有受伤?不要欺我瞒我,我会生气。”
顾陌辞的目光在乐轻颜身上上下扫视,看的极其认真,似乎是在观察他是否受伤。
乐轻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向后退一步,正好碰到了顾陌辞给他搬的那把椅子,也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他居然没站稳,动作狼狈地坐了下去。
跌坐的瞬间,乐轻颜脸上满是惊愕,甚至还有些措手不及,模样有点好笑。
“陛下放心,那群人伤不到臣。”他不想提起自己刚才的样子,反正,一定很蠢。
不过,乐轻颜不想提起,不代表顾陌辞也不想提起:“安之,你方才那样子好傻,就像时候我们一起逗过的那只狗一样,瞪着眼,怪可爱的……安之我没有你是狗。”
越到后面乐轻颜的神色就越尴尬,忍不住抬眸去看得正高心顾陌辞,后者被他一看,立刻闭了嘴。
乐轻颜偏头看了看顾陌辞身后的书案,案上的奏折有两列,一列高一列低,高的那列应该是顾陌辞批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