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临安时,已是红日西斜。
“咱们到临安啦!”陆青湄一路十分兴奋,不住地撩起帘子,左顾右盼,四处观望,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似的。
漫天彩霞仿若泼散的锦缎流离,和风轻送,浸染芬芳。
临安城,中原武林享誉盛名的惜月阁坐落于此。冷洵心中倏然浮现一抹蓝衫清影,清雅温文的容貌,眼底的微笑是永世不变的淡定繁华。她思潮起伏,心事重重地下了马车。
冷琛刻意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只打算停留一夜,明日清晨便离开,以免被惜月阁的人认出而旁生枝节。
刚点完菜,忽然走进来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为首的年轻女子芙蓉轻衫,容颜华美,一双美目顾盼流转,终落到冷琛他们四人的座位上。
墨临风啜着清茶,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三人,发现他们竟同时变了脸色。
女子径直朝他们走来,脸上盈着笑,口气却并不友善:“御风谷的冷二少爷,我果然没有看错。怎么你来到临安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还住在这么破的酒楼里?”说着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冷洵一眼,惊道,“哟,真是奇了!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冷大小姐竟然也跑到临安来了!真难为你的身子!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事,还得劳您大驾?”她这话听起来像是为冷洵担忧,可脸上却一点关怀的神情也没有。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冷琛不客气道,“莫非我们做什么事还要同你汇报一声?”
“当然不用。”女子冷笑一声,眸中神情叵测,“我只是怕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刻意瞒着我们!否则怎么放着顶好的酒楼不住,偏要住在这么不显眼的破地方?分明就是心怀不轨,不愿让人知道!”说着不怀好意地看了冷洵一眼。
“谢晗!”冷琛气极,“砰”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顿时震得跳起来,“你休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与女子同行的四个随从本是恭顺地站在她身后,此时皆是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手已按上了剑柄。谢晗挥了挥手,他们便无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冷哼一声,冷眼瞧着冷洵:“我说错了吗?御风谷的冷大小姐可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病秧子!如今不在谷中好好养病,却跟着你们出门远行,难道不是很奇怪么?你们却又避着人不声张,不是要做见不得人的事又是什么?”
“你说谁是病秧子?”陆青湄秀眉一拧,“谢晗,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刁钻刻薄,当真是本性难移么?”
“别来无恙啊,青湄妹妹。”谢晗笑得明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死皮赖脸地黏着冷琛不放啊!难道你至今还看不出来,他对你丝毫情意都没有?”
“你!”被她戳中了心事,陆青湄只觉心头一痛,愤恨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拔剑。
冷琛拦住她:“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少在这装清高!”谢晗厉声回击,“自从冷谷主残废之后,谁都知道御风谷在武林中的影响力大不如前。所以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想和我们惜月阁攀亲,要把这个病秧子嫁给沈哥哥好稳住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她的嗓音极其尖利,引得客栈里吃茶的客人纷纷侧目,“我就想不明白,沈哥哥怎么就愿意娶这么个没用的病秧子呢?”
墨临风转头看向冷洵,发现她脸色发白,桌下攥紧的双手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漫不经心啜了口茶:“姑娘说话轻声些,如此当众恶语伤人,会显得很没有教养。”
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震慑人心的威势,让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噤声朝他望去。
“你是谁?”谢晗审视着眼前全然陌生的英俊面孔。她出生武林世家,有着习武之人的直觉。眼前男子气息沉稳内敛,身上有着极其凛然的压迫力。只一眼,便知此人绝非庸手。可如此年轻才俊,为何自己从未见过?她扫过他腰袢的墨青长剑,只觉并不寻常,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那是一把什么剑。
他看冷洵的神情,竟是充满关切。为什么沈哥哥对这个病怏怏的女人心心念念,眼前这个俊逸公子亦是对她柔情似水?
她心中一阵愤恨,却仍强作无澜厉喝:“我方才说的都事实!何况这是我们惜月阁与御风谷的事情,我劝你少管闲事,少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