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京城本就是风国建都之地,这些年来更是繁华异常。
若是在寻常地界儿,猛然出了这么一桩拖棺案子,也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可这到底是耀京城,棺椁里头的亡人身份,看着这墓穴的规模以及身上穿着的衣裳,陪葬的金银首饰,便也知晓这并非寻常人家出身。
若是不查个清楚明白,日后怕有事要出大乱子。
整个耀京城里头,公侯戚畹无数,天下人都知晓此处高门大户极多。每日在街上都能见着三五个名家子弟,公子王孙,一应驾着高头大马,从长街上头潇洒越过。至于五湖四海的行者宾客,更把耀京城当做一个超然梦境。
这样一个地方,若是闹出了这样的阴邪之事,被外人知晓,再添油加醋传出去,对于整个耀京城来说,都无有半点好处。
风长栖一早就看出了这其中牵扯到了多少势力,心里自然也颇有几分煎熬。
惊云司上下已经熬了三五夜,只是那棺椁里头尸体的身份至今还没有半点线索。
玉无望给风长栖备好了燕窝粥,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愈发怜惜。
风长栖就着烛光,细细看着卷宗。这几日她几乎都把芝兰坊那处数年之久的卷宗全都看了个遍,奈何线索全无,着实叫人无奈。见着玉无望那样怜爱的神情,风长栖心里一暖。
“师父,若是再查不出那些人的身份,只怕会让耀京城的百姓对咱们惊云司愈发失望。”风长栖有些急了,支起身子,站在一边。
烛光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羸弱。
玉无望心口一颤,伸出手,将风长栖搂进怀中。
“在百姓眼里,这可算不得危机。”玉无望对于百姓的心思,了如指掌,并不觉着这算是什么艰难琐事。
风长栖见玉无望如此淡静,愈发狐疑。
“师父难道已经查出来了什么不成?”风长栖看定玉无望那张分外俊朗的面孔,“依着师父的脾性,一旦是出了这样的事儿,必定会比长栖着急,这会儿这样不慌不忙,未免奇怪。”
见风长栖如此机敏,玉无望低声笑笑。
“长栖,这世间有许多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况且,有些话绝不能告诉百姓。”
风长栖一听,心里的疑惑一圈圈扩大,几乎把她淹没。
“师父?”
“那是永王墓穴。”
“啊?”风长栖目瞪口呆。
所谓永王,那可是先皇的第八子,只因为体弱多病,而立之年便撒手人寰。更加稀罕的是,永王墓穴并不在耀京城,而在他生前的风帝自云州。
既是如此,原本该在自云州的目的,怎的好端端的就到了耀京城呢?
见着风长栖那样惊恐的神情,玉无望心知她这是被吓着了。上前三两步,轻轻地拍了拍风长栖的脊背。
“已经派人往自云州去了,”玉无望坐在一边,将面前的粥点放到风长栖跟前,“不日就会有确切消息,到时候再做计较。这是这事儿瞒不过皇上,明日就要通禀一声,现如今市坊之中议论纷纷,总要想法子压下去。”
见玉无望已经部署好了一切,风长栖才算是安心了几分。
隐隐听着不远处行酒纠觞的声音,隔着数条巷道都能想象出是何等的芬芳场景。欢场之中,酒阑棋罢,意兴阑珊,一个个的若非是准备归家,便想着再往夜市场上走一遭。
在耀京城,从来都不缺乏什么乐子。
“咱们出去走走?”见风长栖兀自煎熬,玉无望拿着挂在一边的烟青色斗篷,“嗯?”
风长栖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二人过了林月桥,在最高处,能见着不远处的紫英寺。氤氲在整个广林渠的水汽之中,缥缈仿若仙山。
水烟凝碧,好似纱雾横亘,旷远连绵,好似连着月色都绵长了几分。
吆喝声不绝于耳,隐隐还能听到三两句苏暨唱班的花旦尝出来的几首小曲儿。只是断断续续的,听不分明。
师徒二人一同上了画舫,游目骋怀,漱涤尘俗,连带着一天的倦怠都一扫而光。
这样的三伏炎天,也就只有到了这样寂静的夜里才会清凉几分。夜凉人初定,天上地下月明风清,船行至水中央,一袭能听着汀渚之上,鸣蛩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