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帝心里“咯噔”一声,又听洺影言语之中稍有松软之意,看着她那张娇柔面孔,终究还是软下心来。
“也罢,依着你便是了。”
洺影听了,脸上登时就浮上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皇上宠爱洺影,洺影心里明白。”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背过身子,一脸算计。
纵使是动不得风长栖,总也得想想法子让风长栖吃苦受罪,心里十分煎熬不可。
风帝对外只宣称是宫宴,未曾想到,那些大臣一个个的全都心照不宣,对于风帝的心思,几乎是了如指掌。后廷里头的人,自然是不必说的,一早就知晓洺影的野心。
花珑本想着不去的,后来又听闻风帝下了指令,不论是谁,都要出席。
惊云司。
因为宫里的琐事,风长栖在三日后才去了惊云司。在宫里消息到底闭塞几分,刚到惊云司,风长栖就听闻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听闻风帝正在普选两军之中幼龄女子,最好是容貌过人的,一连选了四百余人。又将他们安排进宫,好生教习,清一色地头戴花冠,盘着飞天髻,穿着艳丽华服,尽是锦绣衣裳,画的也是时兴的黄靥妆。一一练唱琵琶曲,曲极妙绝。
又选了领头女子,逾一十五岁,样貌无着,簪红花,着红黄宽幅衫子,持着大柄玉如意。
因着还在教习,也不知被谁瞧见了,此事便一股脑儿地传了出来。
风长栖对于这样的习气半点不懂,只是觉着奇怪,又好似是这样的阵仗在哪里瞧过。
“宫中司乐坊的女子,熟识音律,若是围着取乐,要那些女童做什么?难道只是充充台面不成?父皇好似不是那样的人。”风长栖耸了耸肩,脸上狐疑更甚,“师父,这是什么仪制不成?”
“皇室婚嫁仪制。”玉无望低低出声,看着风长栖的神情,颇有几分复杂,“是李代帝王赢取皇后的仪制。”
婚嫁当日,女童队仗,舞步出场。为的是两情纯澈,举案齐眉,恩爱百年。也就只有风国是这样的习俗,一般的簪缨之家,很是看中这一节。后廷之中,只有皇帝迎娶皇后之时,才会如此兴师动众。
风长栖一听此言,心里“咯噔”一声。猛然想到风帝那样用心准备宫宴,一时之间心思复杂,难受的厉害。
白欢已死,早前风帝还曾追封过白欢,端的是情深义重,难不成,这都是假的?
这又是为着谁,如此尽心尽力?风长栖心里也有了一个疑心的人,只是不愿承认,紧咬牙关,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在国丧期间,犯不着的。”玉无望摇了摇头,总觉着此事没有他们看起来那样严重,“许是过场。”
“纵使是过场,也是不成的。”风长栖轻咬薄唇,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丝的狠厉,“我阿娘才是风国皇后,为何他又以迎取皇后仪制安排诸般琐事?一切都是他亲自经受严办的,并且下令,当日后廷各宫各院的主子,都要出席不可。”
风长栖愈发心痛,想到自家阿娘真心错付,白白亡了孟丽,甚至还在冷宫吃苦受罪十余年之久。可现如今倒好,那人什么都忘了,为了旁的女子,不顾天下人的非议,如此兴师动众。若非是以皇后仪制,风长栖倒是不愿多管。
现如今听玉无望说的,心里只剩下一股子灼人的咬啮感。
长栖,许多事都是咱们做不得主的。况且这是帝王之事,咱们只是看客,仅此而已。”玉无望心思通达,一早就将这些事想的无比通透,这会儿见风长栖心中煎熬,也着实悲恸,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好言宽慰,“莫要放在心上,嗯?”
风长栖苦笑,两眼通红。
她只是为自家阿娘不值罢了,至于旁人,她半点都不在意。
“我阿娘为了他,什么都舍弃了。”风长栖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现如今她的子民被父皇下令杀无赦,连她皇后的名号,仿佛也要易主了一般。那数年前,那样掏心掏肺,所为哪般?”
玉无望说不出话来,风长栖的声声句句都是实言。
当初白欢为着风帝,舍弃了孟丽,而后又被后廷人等迫害,在冷宫住了十多年。好似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厚待过,许是有的,在成亲之前吧。
“师父,我不愿去。”
“你若是不去,日后必定有更多的麻烦找上门来。倒也不是畏惧,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那到底是你父皇,现如今你还在惊云司当差,若是闹得狠了,日后也是你自己难做,何苦来哉?”
风长栖骇笑更甚。
未曾想到,自己就算是成了惊云司的女官,也样样束手束脚,半点不能自如。
宫宴之日很快就到了,安排在十一月二十八。因着是在国丧期间,哪怕只是一个宫宴,也有不少老臣非议。
已经到了年关,也不知有多少琐事要忙,谁都没想到风帝会来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