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风回答的很是干脆,众人也没有怀疑的理由。
论起来,当今世上功夫最好的但素薛南风。他是个修道之人,除了能够洞察细微的内力波动之外,还能在百尺之外感受分辨他人的气息。即便是入李家之后,他不是在密室就是在很远的剑庐中,可这些并不影响他对周遭环境的判断。
薛南风确实在李家的宅院中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但是,李家近来防卫森严,暗哨之中高手颇多,就算感觉到了他人的杀气,可他对李家的人都不熟,也确实不知道属于谁。
宋榭和顾季长当然相信薛南风,云秋意就更不必说了。
阿衡本就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宋榭的缘故才出现在了这里,所以他们这些人做什么,说什么,与他都没有关系。
街上的马蹄上已经远去了,是奔着李家宅院去的,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已经入睡的百姓,远处有灯火亮了起来,继而狗叫声此起彼伏。
宁静的夜,忽然变得有些喧闹。
宋榭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隐于夜幕之下的屋脊。屋舍之间,星火点点,月色清冷。亮起的灯火昏黄,却又那般的温暖。有人从巷子里快速地穿了过去,那是柳絮的黑甲卫。
急急的马蹄溅起了泥土,暗夜之下灰尘一片。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等着薛南风方才说的话会成为事实。云秋意与薛南风坐在一处,两双眼睛互相望着彼此,一个淡然,一个满是迷茫。
顾季长坐在桌前,茶盏中的水已经凉透,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宋榭的身上。他此刻思索的并非是李府的事,而是今夜去翡翠轩之前宋榭说的那些话。
想到之前自己梦境里出现的事情,顾季长眉头紧紧拢在了一起,背上忽然一片冰冷,有些毛骨悚然。他突然有些害怕宋榭说的那些毫无逻辑的话。
如果……是真的呢?
良久,顾季长摇了摇头,神色又坚定了几分。他的唇角勾了起来,眼间泛出笑意,缓缓摇头。自己与其在这里杞人忧天,倒不如用尽所有去守护她这一世。
很久之后,宋榭转过身来,微微歪头看着薛南风,眯眼道:“你说李家后院小楼的密室中有魔宗的东西,那为何上次我们没有看到?”
说话间,她朝顾季长瞥了眼。
薛南风接话道:“你说那天晚上,你和顾季长入了小楼的密室之后并没有去到最里面。那块石壁当年是在立在枫林道的碧海崖下,上面雕刻的是血祭的法子。”
血祭……
宋榭眉头拧在了一起,脸色阴沉了下来。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有宰杀牲畜取血祭祀,祭社稷、五祀、五岳。而血祭中有一种被称为“大红祭”的,是专指杀活人来作为牺牲以祀神的。
在许久之前,妖族和兽族尚在,西南之地又或是西北先民原始宗教祭祀中,大红祭便是其中的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在一些较为重大的祭祀活动时,它常是同偎桑、祈神舞蹈一并举行。
大红祭历来并不多见,绝大部分的血迹都是以牛羊为牺牲,就是以猕猴为牺牲也微乎其微。即以血祭的变异形态殉葬为例。
据史书记载,在各朝各代历史上都曾有将活人或是活的牲畜用来祭祀,祈祷农业生产富足,族群生活平安。经过岁月的洗礼,血祭已逐渐被替代。
薛南风特意提到了那是魔宗的东西,那么他说的血祭便是“大红祭”。而且,宋榭和顾季长几人也曾经听说过魔宗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大红祭,那是在两百年前。那次大红祭的原因不得而知,可据后来大致的记录,死于那场大红祭的人,大约有百来十人,且都是魔宗掳去的玄门中人。
魔宗的大红祭与他处的不同,手段更加的残忍。在祭祀前四十九天,他们会将预备血祭的人送到秘密的地方,每日香薰沐浴,给他们吃早就备好的药。这样一来,在祭祀放血的时候,他们才会时刻保持清醒,血液不会凝固,并且保证人血能够流入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容器里。
薛南风在李家的密室里看到的那块石壁并不完整,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可是,那东西在百年前就已经被玄门的人毁了,却不知为何竟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了。
薛南风自己也想不明白,因为做这件事情的人,是当年菡萏院的弟子。那个人说话做事向来缜密,从不会说谎。可是,如今又出现,却还是与这样的一宗以血铸剑的事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