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自小就跟着顾季长,这些年来自是对顾季长的一举一动十分熟悉。在他的记忆里,迄今为止顾季长也就怒过三次。
他一直以为,顾季长对宋榭只是因为好奇而产生好感,可如今听了这些,他才明白顾季长对宋榭是真的动情,而且很用心的那种。
他生气了,是因柳絮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意抛之脑后。
初九能够理解柳絮的所作所为,他是皇室中人,身在朝堂,做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可是,于情于理,他将宋榭推出,那便是背叛了友人。
顾季长最厌恶的,便是背叛。
初九不敢说话,云秋意也觉察到了顾季长的怒意,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世间众人,多数时候能选择的路其实很少。他人常说,路有很多条,路是自己选的,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可很多时候,都是无奈之举。无人能与他人感同身受,便也不会站在对方的立场去思考问题,只会一味的职责。
人性,本就是如此。
云秋意暗暗笑了起来,从初九手中拿过了水囊,连着灌了几口。水囊中装的并非是甘甜的水,而是烈酒。酒入喉中,辣味蹿了上来,心中却无比的舒坦。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没得选择,那便坦然接受,或许会有另一番出路。
长廊上,柳絮和林濛二人忽然驻足,伸手捂住了胸口。
柳絮面色难看,肩膀颤抖着,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怎么回事?为什么忽然间觉得气氛好压抑?”
林濛脸色苍白,唇角发青,胸口处气血涌动,忽地一张口,鲜血顿时顺着唇角溢了出来。他只觉得全身的经脉好似都打了结,刺痛袭来,脑袋里嗡嗡嗡直响。
“噗通”一声,林濛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柳絮此时已然说不出话来,更别说是再往前踏出一步。身后跟着的那些衙役早已倒在了地上,一个个眼眸紧闭,失去了知觉。
后院中,阿衡扶着宋榭站在屋檐下,目光落在薛南风身上。虽然宋榭跟他提过千机门山谷的事情,可他并未见过玄门又或魔宗之人,更别说是如此级别的高手。
不,已经不能用高手来形容他们。
薛南风和霍青衣以及白邈这些人,早已超脱了世俗。他们的功夫也好,还是心志也罢,不是如今的江湖人能相提并论的。
尤其是薛南风,就算是百年前的玄门,他也是其中的翘楚,大多数人心中不可逾越的高峰。
薛南风的手未从白邈肩上撤去,他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无形的威势,俯身之下,轻声细语的话,明明再平常不过,可听来却让人心胆俱寒。
“当年你们二人背叛玄门,导致玄门一百零八个门派遭受重创,抚仙宫被毁,你们可是功不可没。这种事情,我薛南风不会忘,玄门众人也永远铭记于心。”
他微微敛眉,唇角翘出一抹冷笑。“你们活着,便是对那些死去的人最大的侮辱和不敬。”
薛南风轻轻拍了拍白邈的肩膀,往后退却一步,拂了拂衣袖,缓缓摇头。
“那个人,是我薛南风要保的。她要问的事,也同样是我薛南风要问的。说与不说,你们自行定夺。”
白邈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根本移不开步子。方才薛南风那轻轻一拍,已将他凝聚起来的杀意击散,甚至于他此刻运转真气,全身便如同火灼,疼痛难忍。
霍青衣拢着眉头,定定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薛南风,拢在袖中的双手暗暗幻化出了兵刃。
“哦?这倒是个意外。”
薛南风眉开眼笑地看着霍青衣,“舒云剑。”
他略微顿了下,“啧”了声,嘴角扯出一抹嘲讽。
“当年你们二人不过君境巅峰,而我那时便是玄境。莫不是你们觉得,过了百年,合你二人天境巅峰的实力,也能与我佛境三阶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