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2000年元旦,对于全世界来说都是特别的日子,但在小山村里,它还是平常的一天。阳历牌又变作厚厚的一本,或者这个年份的数字又变作简单,好像、应该、可能也必须吉利些。至于千年虫的概念,因为电视上反复提到也都知道,但在上了年纪的老百姓心中疑惑是个什么样的虫子呢,不会真的把时光机器咬坏了吧。叫虫子都不是好的预示,还好这一天过得还顺畅,看来虫子小没什么危害了。
鲁义照常上班,下午回来,母亲叫他到雅茹家吃饭。鲁义其实也想着这事,只是不知以什么身份,竟一直拖到这特别的一天。
母亲还有昨晚冻的饺子吃,鲁义不需挂心。他心里嘀咕起齐叔叔会跟自己说什么,把想到的都准备准备,一边换了件新军装,再认真洗漱一下才出了门。途中到小卖部选了两瓶好酒带到齐雅茹的家。
叔叔、婶婶都接了出来,雅茹倒是躲到后面扭捏起来。两位长辈都引着温馨的话,把鲁义直接带到饭桌边。主菜已摆在桌上,是火锅,不知炖了多少个开,鲜香四溢。婶婶还要现炒几个菜,雅茹假装去打下手,齐叔叔却把酒倒上,告诉鲁义先喝着。鲁义愈加拘束,本着客随主便,先敬一口酒。齐叔叔打破这尴尬气氛,笑说:“你自管放松些,先不说你和雅茹的事,就凭我和你爸的关系,还有你后来到包工队里,你还像那时一样随便。以前我没让过你酒,今天是新年,破例一次,别再想过去的事,向前看。我看了一天电视,这2000年还真是好年份!”
鲁义当真轻松些,说:“是,齐叔叔,我还得再说声谢谢您,能在这村里安顿下来,全靠您帮我指路。”
“叔叔能做的还是有限,你能够顶门立户还是自己行。这一段在矿上干的还行吗?”
“凑合吧,”鲁义假意叹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包工队停下来,我也不能闲啊,碰巧到了矿上,钱挣得不多吗,有时还要上夜班,亏得雅茹常常帮我照顾妈妈,我真是非常愧疚。”
“这你别多想,是她自己愿意的。”
这时菜都炒好了,端上桌,齐雅茹和妈妈也都坐下来,鲁义很有礼貌地站起来为她们倒上饮料,又为叔叔徐了酒,气氛显得很温馨。
两位长辈看出两个年轻人产生默契是真挚的高兴,鲁义感受着这种家的温暖,又因为陪未来老丈人的缘故,已喝过两杯白酒。
齐雅茹和妈妈不喝酒,很快就吃饱了,说拿点菜和饺子去陪鲁义妈妈去,鲁义是愈加感动。
她们走后,齐叔叔又打开一瓶酒,把第三杯都倒满,然后说:“我们雅茹对你的心思你也看到了,所以呀,我对你有时候会更像长辈,可能有些话说多了,你会不满意……”
“没有没有!”鲁义急忙回应,“您就是我的长辈,就是我的亲人,不管我和雅茹最后怎样,我知道您说的话都是为我好。”
“你能这么说,说明我还没看错。当初你爸出事,我是擅自主张,一来对方要求不炼不给钱,更主要的怕你妈承受不了,我是担着很大的责任的。
“吴叔还提这干什么,当时您电话里也说清了,我也同意了。”
“对、对,不说、不说,但下面这些话我得说,你现在是跟西地姚刚一块干,这小子为人我早就听过,最近我又打听打听,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就是一个混子,一个打手,有钱就能使唤的咬人的狗。是,现在这种人得势,但做人总要有个好人品吧。他现在是有点资本,可周围谁搭理他,谁说他一句好,都是远远躲着,实在错不开了才说一句话,这样人有意思吗?你早晚跟他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
鲁义低下头,他不好接话,因为现在辩解也是无力的。
“我听说你和他还晚上出去,干什么了,雅茹很担心啊,我还不好告诉他。现在就咱爷俩,你说说你到底是怎样打算?”
鲁义觉得委屈了,想念自己的爸爸了。齐叔叔问得对呀,他是关心女儿以后的幸福啊。鲁义脑海里瞬间翻腾了许多事,觉得自己应该辩解一下:
“吴叔,我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可是吴叔叔非常激动,竟不容他继续说话。
“不因为雅茹,我是不管你们年轻人的选择,所谓人各有志。可是雅茹是我们的独生女,我们不图你有钱有势,我们就希望她找个人品好的,穷点,我们还可以帮助一把!”
鲁义感到心里苦啊,被误解,压抑,突然把多半杯喝下去,然后说:
“叔,我爸爸原来是什么人,我是什么样人,您应该知道。他姚刚怎样,跟我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是在外面呆了多年,什么样人也见过,怕和躲避是没有用的。我是跟他出去两次,但保证不会伤天害理,就是挣点外快。我跟他讲过我的原则,以后有都是时间,您再慢慢品!”
新年的第一顿重要的饭不是很愉快的结束,但鲁义自认为释放得对,他不会做唯唯诺诺的人,他要有自己的天地。
姚刚又跟他偷偷商量起来:“会开车吗?”
鲁义一笑,笑他的神秘,也笑自己的过往。
“在部队练的,而且有证。”
“会开就行,”姚刚再靠近过来,“今晚上,你就负责开车,咱干一票大的。”
鲁义疑惑了,问:“这次什么活?”
“你就负责开车,别的都不用管开车不犯法吧!干不干,今晚最少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