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狄手中的戒尺一下一下落在孟临渊后背,他看着孟临渊咬牙苦撑,自己心中已经疼痛难忍。
孟狄一边教训孙子,一边含泪说:“孟家以文法立于世上多年,容不得家中有异人,你身为异人主,已经难容于世,更当小心谨慎,可你如今偏偏不听话!”
“百年前,我孟家先祖为避党争来到夏国,定下子孙不入官场的家训为的就是让后世子孙能安稳度日,你明明知晓却当耳旁风!”孟狄说着,下手越发重了起来。
孟临渊起初还听着,到后来他终于忍不住扭头看着孟狄,眼角眉梢的温和褪去,执拗展露出来:“既然我们祖先如此怕事,视官场入毒蝎,那为何不如隐于深山?为何要教后辈子孙知识道理?还不如从一开始,堵了耳朵,捂了眼睛做个傻子来得痛快!”
孟狄气的说不出话,只听孟临渊继续说:“明明畏惧官场,却还要广授四徒,为官员师,为帝王师。还不是表面风轻云淡,实际藏污纳垢?还不是舍不得那些虚名,为了搏一个圣人的名声?”
孟狄虽然已经年迈,可眼不盲,心里更是清楚。
人活于世,谁顶的不是一副好看的品囊,皮囊下的嘴哪一张不是茹毛饮血?
孟狄自觉羞愧,盛怒之下唇边的胡子气的飞起,只是高高举起的戒尺没有再抽上孟临渊的后背。
孟临渊转身跪在孟狄身边,他看着孟狄认真的说:“祖父,是您在临渊幼时告诉临渊,人活于世容易,活得正确却极为艰难,这些您从前教过我的,怎么如今您自己忘了?”
孟狄似是被孟临渊年轻坚持的目光所灼伤,他因为苍老下垂充满褶皱的眼睛慢慢抬起,一双藏在漫长岁月中的眼睛依旧有着些许亮光,他慢慢说:“临渊,你父母逝世,我才明白,朝闻道,夕可死矣是放屁!”这句话是孟狄一辈子说的最出格的一句话。
乾阳宫早朝钟声响起,百官从乾阳大街前行,通过正门乾阳门,再在宫人的引导下穿过司马门进入乾阳宫。
顾辰维持原判的消息已经传进安阳都。
人群中,司马赋同司马侯说着话:“顾辰维持原判,那异人小女子的案子,就要交到陛下身边的夏经局处理了。”司马赋说到这个事情也是满脸高兴。
司马侯明明高兴,却还是绷着脸,他伸手轻轻抚摸颌下长须,微微眯了眼说:“这对陛下而言是个好事。”
进入乾阳门后,司马侯父子便下了马,步行穿过司马门入宫,窦山由一干文官簇拥着从司马侯父子身边经过。
窦山在经过司马侯时淡笑着冲司马侯拱手,然后前呼后拥的离开。
司马赋眼热窦山的权势,他面上带了几分嫉恨,凑近了司马侯狠狠说:“烈火烹油,看他还能嚣张几天!”
司马侯皱眉,看了司马赋一眼,直接训斥:“羡慕他人权势便努力咬牙追上,讨厌奸佞枉法便用正当的手段将人绳之于法!大丈夫在世莫要学他们文官那副小人做派,白白给你老子丢人!”
司马赋低头称是。
司马侯父子刚穿过司马门,远远的便看见内宫方向过来的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