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大少步步紧逼的逼问,柳南生最后的心理防线也逐渐崩塌了。
他的嘴唇上下碰了碰,那双浑浊的眼眸闪过了明显的难以置信,定定地看了柳慕好一会,像是极力想要分辨出一些什么,过了好久才终于有些艰难地问出声来。
“你怎么会知道那些少女的事情?”
“都说了我是个商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道不是最基本的技能吗?”柳慕轻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当年的祭祀出现了意外,所以大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对之后的祭祀怀有恐惧。如果留给你们的时间足够多的话,或许可以慢慢解决问题,偏偏这一次年祭赶上了特殊的年岁,你们即将面对的是神祗的怒火我说的对吗,柳叔?”
柳慕的话语声很好听,他从来都是一个会在无形中散发魅力的人,此刻更是表现出了别样的笃定。
他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讲述一件年岁久远的故事,说出来的内容却是那么石破天惊。
顾期抬起眼眸看着身边的男人,看着柳慕带着少年气的轻狂与放肆,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锐利轮廓,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藏着很深的揣度,说是漫不经心,却在无形之中掌控人心。顾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特定场合,柳慕确实比她预想中成熟太多了。
对于这些添油加醋的发言,顾期并不陌生。
去除了那些刻意的卖关子,其实柳慕这番发言的原型,正是他用尽了花言巧语从发廊老板娘的口中套出来的星点线索。
每个人的信息网都是一点一点形成的,身处于现如今这样飞速发展的信息时代,大家都会在或有意或无意的情况下接收到各类消息。只不过有的人对于这些事情毫不挂心,一听一过很快就忘记了,有的人把这些作为茶余饭后的消遣,当成笑话或者新鲜事,也算是一种调剂。也有的人会将资源积攒为之后的谈资,加入自己的观点兴致勃勃地讲给下一个人。
这些做法都无可厚非,也是普罗大众最正常的反应。
但柳慕不一样,他对于信息高度敏感,好像拥有着消耗不完的热情和好奇心,哪怕是一丁点的小细节,他都会认真进行思考,字句斟酌地从那些线索中找到可用性信息,分析出无数种可能结果,最后整合成对自己有所帮助的资源。
就在几小时之前,顾期还不吝于用各种“绣花枕头、没个正型”之类的形容词来描述柳慕,深感这位公子哥只知道讲究那些毫无所谓的排场,正事没干破事一堆。可是现在,惯来严谨的顾老师不得不去反思,或许真的是千人千面,每个人的处理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柳慕以轻狂掩饰着高傲,以随性遮盖着需求。他太聪明了,也太容易在一段关系里占据主动地位,对于基本已经确认结果而缺乏挑战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会抱有太大程度的认真,人情世故激不起柳慕的几分兴致,所以他才会随意处之。
说穿了,他也是个寂寞而不被理解的人罢了。
“所以,你顾虑的到底是什么?那些遭遇意外的少女们,那个巫族先人留下来的诅咒,还是那场即将到来的充满着变数的祭祀。柳叔,如果粉饰太平就能解决问题,你当然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但是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柳慕锐利的目光停格在了柳南生的脸上,像是要透着他的细微神色看穿他的内心一样。
“我也给你交个实底,这次来柳镇,我不仅仅是想调查十二姽女和那件舞衣,或者说,我不是出于旁观者的身份调查的。”
“那你为什么要查?”
“之所以会查这些,是因为我家中长辈跟巫族有关。我姑且还猜不出这到底是何种联系,不过,如果你说的灾难真的降临,想必结果只坏不好,大家都要受到牵扯。”说到这里,柳慕眉梢一扬,“刚进门的时候,我提起过那首歌谣,那时我不知道这是巫族专门用来祭祀的歌谣,而你想必也不知道,这首歌谣在白家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柳南生问道。
“白家的秘密,遗王宝藏,或者说,长生。”
柳慕的话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一时间柳南生和顾期都陷入了极为突兀的沉默。
狭小的房间地方不大,骤然安静下来之后,就只剩下了呼啸而过的风声。
暗黄色的灯火闪了又闪,照得大家伙的神色都有些晦暗不明,此刻的场面用权衡来形容已经不够妥帖了,与其说他们是在互相谋算,应该坦白多少,可以得到多少。倒不如说命运的绳索将三位知情人士牢牢捆在了一起。
即便他们最初的目的,以及背后的势力各不相同,但是到了当时当下,大家想的也仅仅只剩下顺着那些古老文明留下的罅隙,从夹缝之间寻找极为难得的一线生机。千军万马q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