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九章 原点(1 / 2)山水密码首页

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惊雷,骤然让何漫舟惊醒了。

这山洞分明已经远离朝晖山,旁的不说,光是那段弯弯绕绕宛如没有尽头的石阶,何漫舟都有种自己走了几天几夜的错觉,就足以看得出远离外边多少距离了。更不要说山洞之中四面都是坚硬的岩壁,连说话都是带回声的,这样的隔音效果之下,又怎么会听到那些雷声雨声呢?

就如同被催眠的人在梦境中骤然听到叫醒她的响指,何漫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从那纠缠而又痛苦的过去之中醒了过来。

而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莲池边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哪里有什么黄沙漫天,又哪里有什么无边花海,映入眼帘的分明还是那个古怪而阴森的山洞,幽蓝色的水晶棺早已经暗淡下来,孤零零地横亘在那里。

不远处的白亦从正在拍摄着石壁上雕刻着的那些壁画,他的神色清冷而克制,一如平日里处理有些棘手的问题时,带着那种特有的严谨与认真,一切都没有任何异样。

刚刚那些漫长的时光如同凝固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仅仅只是何漫舟的幻觉。楼兰古国的往事度过漫长年岁的积淀而压缩成为某一段虚幻的时光,如同幻灯片一样在何漫舟的眼前循环放映,现如今这些又顺理成章地消散掉了。

梦境中的那么多年,原来不过是几秒的晃神而已。

而如果只是幻觉,又怎么可能说得通呢?

何漫舟可以深刻感觉到,这次的幻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刻,曾经的幻境没有造成任何直观的影响,无非是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来回试探。所以何漫舟即便再怎么怀疑,都抓不到什么切切实实的证据,还是可以安慰自己别想太多,诸如“那都是想多了,杞人忧天没有意义,大不了睡一觉就过去了”之类的话也成为了最好的宽慰说辞。

如果非要深究幻境带来的影响,充其量就是何大小姐会觉得奇怪,就好像遭遇鬼压床这种诡异事情的时候,即便是无神论者也会有那么几秒的惶恐不安,不自觉地想到许多灵异鬼怪的故事一样,但是压根没有太多的实质性影响。

可是这一次,何漫舟怎么还敢只把那些当成梦境。

她的鼻息之间始终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掌心有些粘稠,她低下了头,看到的是还没有彻底干掉的,沾着异域沙砾的血迹。如果一切不是真实的,又哪里来的血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由得让何漫舟惊呼出声。

随着声音在空旷的山洞内回荡,凝固的时间被打破了,白亦从闻声望了过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到了女孩子的身边。

“说了让你乖乖跟在我身边,乱跑什么?”

何漫舟被数落了一句,终于回过神来。

按照何大小姐平日里的性格,要是有人说她一句不是,她肯定都是下意识想要反驳,或者嘴硬地跟白亦从调侃几句逗逗闷子。在展示自己卓越的口才的同时,还能顺带着促进一下感情占点口头便宜。毕竟把面瘫冰山的白老板挤兑到说不出话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虽然每每被治的服服帖帖的人都是她自己,也架不住何漫舟很有梦想。

可是刚刚的事情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何漫舟连反驳的力气都被剥夺了。她只是有些失神地沉默着,那双漂亮而灵动的大眼睛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直直地看着白亦从,像是要迫切确认一些什么似的。

“怎么了?”

白亦从见惯了何漫舟古灵精怪的模样,哪里见过她这幅样子?他从来自诩淡漠,不会因为他人的事情影响判断,更不会把多余的感情放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所以才能做到不论处理何种情况,都保持绝对的理智与客观,宛如没有感情的大型问题分析机器。

白亦从原本觉得,没有人可以融化他心底的冰,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被谁融化。

但是何漫舟又怎么能算作不相关的人呢?

这一刻的感觉尤为强烈,理智和克制统统变得排不上用场,好像有某些不受控的情绪顺着内心封闭的闸门倾盆而出,那或许可以称之为爱慕,也或许可以称之为关心。

而白亦从内心之中的第一个想法,分明是心疼。

对于白亦从的问题,何漫舟什么都没有回答,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默不作声的模样像极了受了委屈回家找妈妈的小朋友。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何漫舟那双清澈动人的大眼睛带着薄薄的雾,眼尾还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微红。

安慰人的经验仅限为零的白亦从此刻有点懵,这次他第一次懊恼自己的不善言辞,早知道就应该跟自家那位不着调的表弟多学几句哄人的话了,真是的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想说的分明很多,诸如问询或是安慰,可是诸多言语绕着唇齿转了一遭,又被白亦从没来由地咽了回去,最后他只是留下了一句。

“你你别哭了。”

直白如白亦从,最后给予出来的,仅仅只是陪伴。

何漫舟这会儿是真的很懵,这一整晚的冲击太大,她几乎感觉自己要被撕裂成两半,有某种占据着她身体的念头正在呼之欲出。而且用“一整晚”这样的时间描述显然是不够准确的,时间的度量在此时失去了意义,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在环境之中困了多久了。

可是当白亦从微微低下头,低沉好听的声线在她的耳边响起时,何漫舟忽然觉得有些安心了。困境之中的陪伴犹如雪中送炭,成为了她最后的一丝慰藉。

“是害怕了,还是看到什么了?不然我先送你上去?”

何漫舟实在是服了白亦从的直男,忍不住笑了半声。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上前一些,将头埋到了白亦从的怀里。这样的动作自然而然,如同濒临绝境时候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像是做噩梦惊醒的时候抱着最心爱的洋娃娃,获得稍纵即逝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