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少侠莫要再猜了,我提的这个条件十分简单,不涉及银钱,也和道义无关,并不会为难任少侠,让你难做的。”
余三姑伸手一抬,用手里的蒲扇挡住了任闲的视线,免得眼神交错,真让这位精明过人的大荒学院高才子弟看出端倪。
“哦这样么……”
看到余三姑不愿提及此事,任闲也不勉强,反正余三姑已经答应把珍珠按照市场价卖给他,在这件事情上任闲就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再生事端。
至于她要提的这个条件,按照刚才余三姑打断任闲提价,不愿占任闲便宜的情况来看,想必也不是什么故意刁难之举,应该是一个简单条件。
余三姑为人直爽,又是余三太的婆娘。任闲对余三太有莫名的好感,对于三姑也比较敬重。如果事情所涉不多,力所能及之下,任闲并不介意帮一把。
“既然三姑主意已定,那就请三姑明说,究竟要让我答应什么条件。”
任闲微微点了点头,双手扶着桌子,正襟危坐,双目微睁,瞧着面前的茶碗,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等着余三姑提条件。
“任少侠宽宏大量,不愧为大荒学院名门高才,果然有容人之度。既然任少侠答应,我就直说了……”
看到任闲没有继续追问原因,余三姑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蒲扇,横放在胸前,抬眼瞧了瞧任闲,沉吟片刻,低声说道:
“我此次前来与任少侠交易,售卖珍珠,只不过是一桩普通买卖,是我个人所为,和我家相公…余三太没有任何干系……”
“余三太吗……”
任闲抬眼看了看对面这位肤色黝黑的渔村女子,忍住了张口询问的念头,垂下眼帘,沉吟不语,心中疑惑不解,不知道一桩普普通通的珍珠售卖交易,怎么会和余三太这个说书先生扯上关系。
“难道是余三太想让余三姑压低售价,贱卖她手里的珍珠……”
想到这里,任闲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对面,胸中莫名生出一股愤怒。
“好你个余三太,枉我对你颇有几分好感,还以为你是个怀才不遇,负责人,有几分担当的男人,没想到竟然会做这种逼迫自家婆娘的恶事,真是不可饶恕。”
任闲这一抬眼,正好和余三姑的眼神对上了。看到任闲眼中似乎有火光闪动,余三姑心里一惊,想起了刚才任闲的猜测,生怕彼此产生误会,让任闲对自家相公有了不好的映象,顾不得再提条件,拿着蒲扇冲任闲猛摇了几下扇子,大声解释道:
“任少侠切莫误会,此事和三太并无瓜葛,他并不晓得此事,也从无逼我压低珍珠售价之事。”
“哦真的这样么……”
看到余三姑这般情急,任闲压住怒火,低垂双目,看着茶碗里的褐色茶汤,抿了抿嘴,无语沉吟。
“任少侠,且听我说……”
余三姑攥紧手里的蒲扇,紧紧压着面前的茶碗,大声解释,不再吞吞吐吐,生怕再拖延下去,让任闲生出更大的误会,反而弄巧成拙,坏了事情,反而不美。
“我来和任少侠交易,和三太无关,三太并不知道此事,也请任少侠代为保密,不要让他知道我按原价卖珍珠给任少侠的事情……”
“哦我明白了…”
听到这里,任闲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何余三姑不愿提高珍珠售价,不愿意卖高价占任闲的便宜,反而三番五次强调要按市场售价出卖珍珠,要提前提出条件来保证这桩交易按普通买卖行事。
“原来问题还是出在余三太身上…”
从余三姑的口中,任闲知道她担心珍珠交易被余三太知晓,担心因此影响了珍珠售价。这样看来,余三太似乎对任闲另有想法,竟然让余三姑生出他相公会逼迫她低价贱卖珍珠给任闲的念头。
“难道余三太有求于我?”
想到这里,任闲抬起头,端起茶碗,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茶汤,沉吟了片刻,捧着茶碗,抬眼看着一脸忐忑的余三姑,微微笑了笑,郑重其事道:
“三姑莫要担心,我晓得此事了,一定不会让余兄知道,也不会让他压低售价,贱卖珍珠于我。”
“哎呀,任少侠切莫误会……”
看到任闲猜到了什么,余三姑有些着急,摇着手里的蒲扇,看着任闲,大声急切道:
“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和我相公半点干系……”
“三姑莫急,我知道了。”
看到余三姑如此着急,任闲不忍再让余三姑担心,放下茶碗,扶着桌子,身子坐直,沉声说道:
“日后要是我能帮到余兄,只要能力之内,道义之中,任闲必然不会推辞。”
“你……你都知道了…”
听了任闲的保证,余三姑大惊失色,抬着手里的蒲扇,指着任闲,惊声叫道:
“你……猜到了…”
“呵呵,三姑且慢说话,先饮碗茶汤,消消暑气。”
任闲点了点头,提起茶壶帮余三姑满满倒了一碗茶汤,放下手里的茶壶,回头望了望金水村后山方向,回头看着对面一脸惊讶地余三姑,沉声说道:
“我与余兄一见如故,畅谈之后,引为知己。余兄有事相请,任闲岂敢推辞。即使三姑不提,只要能帮得上忙,我也会答应余兄,定然不会让三姑难做。”
摇了摇手,止住了余三姑感谢之语,任闲扶着桌子,抬手指着院外海滩方向,大声叹道:
“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撑起整个家庭,别说是位女子,就算是个男人,只怕也心力交瘁,身心疲惫了吧。”
转回身子,任闲看着对面略有戚容的余三姑,双手抱拳,拱了拱手,点了点头,大声道:
“生活不易,我虽然有些机遇,可也丝毫不敢怠慢,生怕一个不慎,招惹了是非,陷入困难境地。每每忐忑不安,遇事战战兢兢,不敢任性施为,难以畅所欲言。”
任闲伸手,扶着桌子,目光暗淡,盯着面前的茶碗,看着茶碗里的褐色茶汤晃晃悠悠,几片茶叶在茶碗里起伏不定,叹了口气,悠悠地说道:
“此番历练,经过万水千山,途经穷山恶水,受尽风餐露宿之艰,尝尽妖兽蛮族野人困扰之苦,来到这里,重入人间,依旧不敢丝毫放松,生怕一时不慎,行差踏错,自毁了前程,白白坏了自家性命……”
任闲微微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余三姑,低叹一声,沉声说道:
“就在我为自己坎坷遭遇自悲之时,遇到了宝莲妹妹一家,听说了三姑,知道了三姑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以女子之身维持了整片家业,我不禁感到佩服万分,也为自己的怯弱难堪。余三姑的事迹,打动了我,鼓励了我,让我不再消沉自责,不再踌躇不前,让我重整旗鼓,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接再厉,继续前行,不负亲人厚望。”
说到这里,任闲抱紧双拳,低着头,冲着余三姑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三姑切莫再说了,今后只要有事,只管招呼一声,任闲一定不会推辞。”
“唉,没想到任少侠你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呀。”
听了任闲这一番“心灵感悟”,余三姑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拿起手帕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一把拉住任闲的手,柔声说道:
“早先听宝莲丫头说过你的事情,那时候只觉得惊险奇妙,佩服任少侠的英勇无畏,根本没有听出来这里面的艰辛和苦楚。今天听你亲口谈起历练之事,竟然有些感同身受,这眼泪都落了下来……真是个可怜的人哪。”
余三姑拍了拍任闲的胳膊,看了看任闲低垂的双目,想起任闲刚才说的历练经历,叹了口气,为任闲的苦难历程感到同情,看到任闲依旧低头不语,担心任闲会“再次”消沉低迷,陷入迷惘,不由地低叹一声,攥紧任闲的手,使劲拉了拉,大声劝慰道:
“你这么年轻,还是大荒学院的子弟,前途远大,可千万不要放弃呀……”118xiashu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