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七七章 梅枝(1 / 2)战山河首页

一七七、梅枝

“你……你说什么?”

祝寒烛松了手,回过头,顺着靳王的眼睛看那落在地上、分开两半的云山琴,从断落的琴箱内,隐约露出了一角发黄的纸,紧贴着琴箱的箱壁,就置于琴弦的位置之下。

“这……”祝寒烛立刻扑过去,将断琴有纸的一面拿起,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冲琴箱内撕了下来。

薛敬缓缓起身,脸色苍白地叹了口气,“还好我猜的不错,否则本王没死在行将手里,倒先死在祝先生的盛怒之下了。”

祝寒烛没理会他这句调侃,飞快地从边上又拿了一盏灯,借着火点亮,将那油纸慢慢打开,因为年份久远,蜡封的地方有些微的模糊。

“这是什么?”祝寒烛不明所以地看着靳王。

薛敬接过祝寒烛递过来的油纸,对着火光晃动了几下,神色渐渐沉静下来。

“这琴里还藏了机关?”祝寒烛不可思议地说,“这琴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竟然都不知道。”

“藏东西的人心思缜密,定是摸透了你们是哪类人。“

“什么意思?”

“先生说,这是鹿云溪的琴。”薛敬看了他一眼。

“正是。最初是我送给她的。”祝寒烛笃定道。

“出征之前,得到心爱之人所赠贵重之物,人们往往珍之敬之,唯恐其丢失或者毁坏。若是将秘密藏于琴中,她必会妥善保管,怎么会像我这样,随意动手拆毁呢?”

祝寒烛皱了皱眉,终于将靳王这番话琢磨透了,“这琴确实是云溪的,当年大战之前,她忽然将此琴交给我,并嘱咐我,一定要妥善保存,她说战后回来,再问我取回。”说到这里,祝寒烛的声音黯淡下去,“大战一触即发,九龙道一战数日,谁也不曾想到,九龙道一战估算失利,我们十八个人分成两半,散落各地,死的死,亡的亡,十万大军埋骨沙场,燕云十八骑几乎全军覆没,多人生死未卜,云溪生死不明,我祝家满门也随后遭难,从那日起,我就再没见过她……”

九龙道一战之后,燕云十八骑从此四分五裂,兄弟之间生出罅隙,几乎到了互相残杀的地步。烈家一对兄弟一生一死,烈衣摇身一变鸿鹄二当家,祝龙藏进穹顶,躲避多路人马追杀。而鹿云溪……战后踪迹全无,不知死活。

他们这些人,这十年来对天下人瞒的天衣无缝。那些知道真相的人所剩无几,几乎都已经死在通往末路的穷途中了。

“这琴中藏的是一张地形图。”靳王展开那张纸,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是燕云一带古北口……这条红色的是桑乾河,河外是九龙道,九转十八个湾口,这是赤壶峰和落玉峰,这是……九则峰。”

东西千里赤地,几乎尽收眼底。

祝寒烛上前,“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地形图而已。”

“不对!”靳王灵光一现,眼神忽地一凛,他迅速将这张从云山琴中取出的地形图展开铺平,然后从袖间拿出那张翁苏桐赠与的“闲梅研雪”的屏风拓图,再展开,铺平,两张图叠在一起,大小几乎天衣无缝!

“这是……”祝寒烛猛地坐直,背脊绷得僵硬,他的心跳没来由地一阵加速,“这是什么?”

“闲梅研雪的屏风和云山琴。”靳王叹了口气,缓缓念道,“云山有曲安然至,弄雪城关引梅香。”

前半句指云山琴,后半句指闲梅研雪图。

靳王猛地从案边站起,走到光影之下,对着光,他将这两张图手悬于半空闲梅研雪图的梅枝蜿蜒延展,从最左角向斜上生长。透过这张轻薄的纸,云山琴中地形图线络更为明显,白黄两张纸紧紧叠在一起,梅枝曲折行走的方向和底下地形图上的桑乾河完美重合了!

脑中“嗡”地一声……

靳王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震颤震出一个趔趄,他头晕目眩地盯着这两张合二为一的纸梅蕊盛开的地方,一共落在了八处千丈崖、灵犀渡口,回头岭,狼平溪谷,澜月火丘、蛇尾河、盲庄……还有……九则峰。

千里赤地由一段梅枝相连,将八处重防连做一条古怪曲折的线。

“这里怎么断开了?”祝寒烛指着图中的右上角那里分明是一处断枝,就好像被人硬生生折断了一样。

“这里应该还有一处。”靳王了然地叹了口气,“是愈梅簪。”

“什么簪?”

靳王将图铺在地上,然后从怀里掏出连凤给他的那枚玉簪,按着断枝裂开的地方摆了上去完美重合。

祝寒烛盯着这簪子上最后一朵梅蕊绽放的地方,喉咙发疼地咕哝了一下,声色沙哑地颤抖道,“最后一处是……是……”

“是烛山。”

祝寒烛“嚯”地站起来,低吼道,“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

“这应该是行军路线图。”靳王语速加快,心脏几乎要破口而出,“当年……当年……不对!”

祝寒烛被他吓得一震,“哪儿不对?!”

“有人提前知道了九龙道大战的行军路线,将路线图藏在镖中,分别藏在三样东西里,早于大战送抵云州帅府。”靳王猛地回过头,神色严峻地逼迫着祝南烛,“只有将云山琴、愈梅簪和闲梅研雪图全部拿到,才能拼出这份行军路线,缺一不成。祝先生,十年前大战之前,云州帅府曾经接到过一趟从京城运来的镖,你知道吗?!”

祝寒烛呼吸急促,跟着背脊都在打颤,他凭着本能努力地回忆了片刻,道,“有这事儿,我记得烈老元帅当时确实接到过从京城送来的东西。”

“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好多人都知道,”祝寒烛快速道,“你想啊,连我这种驻扎军营,一个月才回帅府复命一次的人都知道,那知道的人可多了去了。”

“还记得镖车送抵的时间吗?”薛敬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