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楚鸢歌翻来覆去才睡着,一睡着便跌入了无边的梦境里。
她梦见现代同事熟悉的面孔,她看见他们调侃笑闹,和曾经的自己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那些生动的画面,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一转眼,她误食了自己研发的新毒品,一命呜呼,她看见她的遗体被同事们送进火葬场,再出来时,只有一个方方的小盒子。
简单而隆重的葬礼过后,她彻底消失在那个世界。
画面一转,她看见和凤砚卿大婚的那天,红绸人面,结发夫妻。
眼前飞速掠过一些琐碎的日常,她站在了战火绵延的沙场,耳边充斥着震天的喊杀声,鲜血将她的眼底映得通红。
她看见凤砚卿骑在高头大马上,轻甲加身,赤红披风在烈风里飒飒作响,他的旁边并列着一名女人,她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凤砚卿面色冷峻,神情肃杀,长枪冷冽的金属光泽被红日折出了血色,他仿佛看不见她,气壮山河地喊着:“杀”
血流成河,尸体成山。
忽地,压抑壮烈的战场不见了,她来到了冷风呼呼的悬崖边,一抬眼,凤砚卿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往下坠。
“不要”梦里的楚鸢歌大喊,伸手去抓,却握回了一盏黄金灯座的长生灯,而她,也不知为何回到了护国寺。
灯柄上刻着凤砚卿的生辰八字,灯火旺盛,她又哭又笑,大悲大喜。
忽地一阵穿堂风,那灯从她手中被刮到地上,灯油洒了一地,她慌忙伸手去扶,那火苗却猛地窜起来,眨眼便吞噬了这座缥缈雄伟的禅寺。
她在火海里挣扎,撕心裂肺。
一根横梁从屋顶脱落,重重地砸在她背上,楚鸢歌猛地从梦里醒来,一身冷汗。
窗外寒风呼啸,像夜哭不止的孩子,天上无星无月,黑云一层又一层地卷着。
楚鸢歌在黑暗里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梦里的画面真实得她此刻仿佛还能感受到身上的灼痛。
失去挚爱,葬身火海,她心脏一抽,梦境里那沁入骨髓的疼痛似乎延伸到了现实里。
楚鸢歌的双眼眨了两下,突然翻身而起,摸黑走出房门,跌跌撞撞地来到客房门口,急切地拍门。
守夜的影卫和府兵见状,诧异地张大了嘴,却也没敢上前阻止。
屋内的凤砚卿被吵醒,极其不悦地拧起眉头,沉声问:“何事?”
“段段……”门外传来一声很轻的呼唤。
凤砚卿一惊,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鞋都没穿便跑去开门,一抹娇小的人影站在门口,里衣雪白,瑟瑟发抖。
他一把将人抱进屋里,触手一片冰凉。
凤砚卿二话不说把人塞进温热的被子里,掀开罩着夜明珠的黑布,又用桌上的火折子把蜡烛点亮,这才回到床边。
床上的人儿脸色苍白,眸中充满了不安,看他过来便从被子里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
凤砚卿犹豫一番,掀开被子躺进去,把人抱进怀里,薄唇贴在她额头,安抚地亲了亲之后,才问道:“歌儿,怎么了?”
楚鸢歌从没这么亲近过他,环在他腰间的手收得死紧,小脸贴着他胸口,有些含混地道:“我……我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