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西没有仔细查看薇卡的伤势,他不忍心也不敢让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就在短短几天前,她还一剑洞穿了戴蒙的胸膛,又与鲁尔先生来了场精彩的一对一决斗。那时的她体态轻盈,身姿矫健,浑身充满令人羡慕的活力。可如今,她却带着满身的伤痕蜷在冷硬的石板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他们竟把她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住了她。袍子的布料乃是丝绸,轻薄柔软,可碰到薇卡伤痕累累的肌肤时,她仍然皱起眉头,身子也轻轻抽搐了下。即便处在昏迷中没有意识,身体也依然诚实地反馈着痛楚。
那清醒时的她,又有着何种痛苦的感受?经历的又是怎样的煎熬?
艾尔西突然很想哭。
一声刺耳的吱嘎,厚重的铁门被人推开,头发稀少、满脸横肉的祭司走了进来。艾尔西急忙擦了擦眼角,从薇卡身边站起。进来的是斯瑞普大人,这家伙原本不过是个绿袍,管理着某座偏僻的小圣堂,神术方面的造诣却足以和任何一位紫袍相提并论,再加上他和戴蒙殿下在某些话题上十分投机,因而颇受信赖。
祭司的目光透着彻骨的寒意,利刃似的在艾尔西身上剜过。接着他看到了盖在薇卡身上的袍子,微微一怔。盯着艾尔西又看了好一会,斯瑞普的神色缓和了少许,但也不过是寒冰与雪水的区别。“这儿不行,”他说,“来搭把手,把她搬到床上去。”
说着搭把手,实际上艾尔西什么忙也没帮上。斯瑞普用袍子将薇卡裹好,又打横将她抱起,向艾尔西略一点头便走了出去。
艾尔西急忙跟上。从外表判断,斯瑞普是个粗鲁野蛮的家伙,比起祭司来更像是个强盗,可看他抱着薇卡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即便抱的是他自个刚出生的女儿也不会更细致、更温柔了。明知用好坏来描述人很幼稚,艾尔西还是打算把这位祭司看成一个好人。
经过一段倾斜向下的通道,两个守卫在火把的阴影中现出身形。他们守着一扇带有窗格和铁栅栏的结实木门,正交替打着哈欠。艾尔西有些同情这两个人,在这种阴森的地方站岗,能不睡着就已经难能可贵了。
斯瑞普哼了声,两个守卫立刻躬身行礼,又忙不迭地将木门打开,然后飞也似地逃开了。艾尔西看到他们走出老远才停下,那地方仍然能看得到木门,但说些什么就不见得还能听到了。
门后是一间十尺见方的窄小牢房,除了靠墙有一张铺着稻草的简陋矮床外,什么也没有。这里多半已是地窖最深处,牢房潮湿、阴暗、闷热,还有股淡淡的腐臭味挥之不去。祭司将薇卡放在床上,点上两个墙角的蜡烛,随后将门关上。以他的熟练程度,这么干显然不是第一次了。艾尔西的心一阵刺痛,换句话说,薇卡也不是第一次伤得这么重了。
“又变成这副样子了。”斯瑞普用鼻孔哼了声,动手去解袍子。尽管只在薇卡身上裹了片刻,好几处地方却被干涸的血迹或者伤口的血肉粘住,尽可能不弄痛她的情况下将布料揭开成了件相当困难的事,祭司的额头上沁出了大颗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