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墨绕过屏风,到外间将窗户开了一条缝儿。
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人来人往,听着小贩吆喝叫卖。
世俗生活的场景驱散了他内心涌起的热。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门主,阿三有要事相告。”
逐墨下意识地看向床的方向。
那姑娘没有醒。
他这才开口:“出来吧!”
阿三跪在他面前,将一张染了血的纸条递给他。
他声音沙哑,像是哭过,“门主,属下求您去救救楚舵主和阿大他们吧!”
逐墨摊开纸条。
上书:
“阿三,你务必与阿七一起保护好门主和程小姐。我们可能回不来了,这一世能做兄弟,我们很知足!转告门主,谢谢他的知遇之恩,我们来生再见!”
落款是阿大。
逐墨蹙眉。
他摩挲着薄薄的一张纸。
越在这种时候,他越是镇定。
他问:“这是什么时候传来的信?”
“一盏茶前?”
“谁送来的信?”
“信鸽。”
“确定是我们的信鸽?”
“属下确定,逐墨门的信鸽在其前爪和后爪上都有独特的标记。属下绝不会认错。门主,属下也怀疑过这封信的来源,但这字迹确实出自阿大之手。
他们肯定伤得很重,不然以他那么乐观的性子,他怎么会发来这样的信件?我们赶紧动身去找他们吧,迟了…属下担心,就真的来不及了。”
逐墨吩咐:“你先回一趟暗卫队,让小十六和小十七过来一趟。”
“为何?这一来一去耗时太多了。”
“照做就行。”
“门主!”阿三抬起头,双眸似染了血,直直地看着逐墨,道:“您是不是放心不下程小姐?”
“与她无关。”
“有阿七保护程小姐还不够吗?在您心里,楚舵主、阿大,还有兄弟们的命加起来是不是都抵不过程小姐的安危?”
“阿三!”逐墨蹙眉。
“您变了!自从遇见程小姐您就变了。”
“出去!”
“门主!您不愿意去救他们,属下去!是属下傻,属下接到消息就应该立刻赶去,而不是徒劳来寻您!”
“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您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属下很心寒!属下此去生死难料,属下就提前祝您抱得佳人,恩爱白头!”
阿三说完就离开了。
逐墨喊道:“阿七!”
阿七很快出现。
精瘦、窈窕之躯掩在黑衣之下,她低着头,恭敬道:“门主!”
“去追回阿三,看好他,别让他冲动行事。他找不到桃源村的所处之地,贸然出手反而会打草惊蛇。”
“是。”
阿七离开前脚步滞了滞,微微偏头看向那站在原处的男子,低声道:“门主,您一定要保重!”
……
阿七走后,逐墨关上了窗。
隐约还能听到外面的市井之声。
他盯着手中那张纸,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就在他思考着的时候,屏风后传来一声肉体坠地的声响。
逐墨几个健步就冲了过去。
程静书摔倒在地,眼睛都没睁开就捂着臀部叫着疼。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
他蹲下身,凑近了喊:“程小姐?”
程静书眼皮抖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脑袋很晕,看什么都有些模糊。
她似乎看到了厉北廷。
她咧嘴道:“王爷,你来了。”
逐墨心里一颤,笑意僵在嘴角。
他捏住程静书的肩膀,问:“你叫我什么?”
“唔……”程静书扭动着,道:“你捏疼我了!好疼!”
“回答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你不爱我了吗?你以前可舍不得这样对我!你怎么了?”
逐墨五指收紧,他迫使她看着他,问他:“我是谁?你看清楚,我是谁。”
程静书眨了眨眼,乖巧地顺从。
她疑惑道:“你是王爷啊!你是我夫君。”
“你怎么会知道?”
“我本来就知道呀,我早就知道了。嘿嘿嘿,王爷,带我回府吧!我头晕!”
“回府?”
“嗯,回王府啊!”
“这都是谁告诉你的?”
他的身份是绝密。
他自打被送出宫后至今为止都没再回过皇宫。
除却师父、师娘和楚衣,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她为什么会知道?
程静书却没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望着他傻笑。
她喃喃着:“王爷,你能回来真好!我能找到你真好!以后我们再也别分开了好不好?”
逐墨猛然推开了她。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王爷。”
“那你是谁呀?”
“逐墨门尊主逐墨。”
“逐墨就是王爷呀。”她嘿嘿嘿地笑着。
醉酒后的她完全顾不上收敛自己的欢喜。
她真的很高兴。
老天爷给她重生一世的机会,她总算是没有辜负。
能找到逐墨,能陪在他身旁,能为他驱毒护他安危,她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她傻傻地看着他,笑得纯粹,笑得毫无保留。
她甚至没在意他方才推了她。
她伸出双手,撒娇着:“抱我!”
逐墨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腰侧的双手越攥越紧。
他不想怀疑她。
他真的不想。鱼鱼yuyubk